是世界正在活着的样子,是它挣扎的脉搏,是它免疫系统的嘶吼,是它在残酷现实中的显现。那种活着的震动一波波从虹桥方向压来,连空气都像是随之一同呼吸、膨胀、收缩,带着烧焦云层与被炼化魔力的刺鼻混合味。
嘴唇微微翕动,那句遥远故乡的诗句,不再是记忆中的文字,而是从眼前景象深处自然浮现、凝结出的唯一注解。它褪去了田园的静谧,染上了这个宇宙铁与血的重量,从他干涩的喉咙里,化为一声近乎叹息的喃喃。
“山河天眼里……”
话音飘散在充满能量焦灼味的空气中,他尚未说出下半句,但目光所及之处,那扭曲的虹桥、沸腾的内海、伤痕累累的天空,无不是那下半句最残酷的注脚。每一道闪烁的裂痕都像诗句的延伸,每一次虹光的脉动都像在提醒,这世界并非静穆的画卷,而是一具正在被撕开又缝合的巨体。
整个世界,都在那维系存在的、暴烈而痛苦的法身之中。而他,以及所有挣扎的生灵,皆是这法身内,或将被净化、或正参与净化的一部分。
“什么?”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旁响起,带着刚脱离深度观察后的干涩。那声音像是砂砾与铁屑在嗓中摩擦,带着疲惫、冷意与不耐混杂出的独特质地。
马雷基斯睁开了眼,那双蕴藏着千年烽火与午夜寒冰的眼眸,此刻罕见地流露出些许疲惫后的空茫,但瞬间便被惯有的锐利与审视取代。他捕捉到了达克乌斯那声近乎叹息的呢喃,却无法理解那几个音节在对方灵魂中激起的滔天巨浪。
达克乌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甚至没有转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那动作轻到仿佛只是风吹过的幻觉。他的视线,依旧被远方那毁灭与维系共舞的奇景牢牢攫取,像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住,迟迟无法回到现实。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永不止息的风声,以及远方那虹光管道能量湍流发出的、仿佛世界骨骼被碾压的沉闷低吼作为背景。
马雷基斯的目光也从达克乌斯侧脸移开,重新投向远方。他的眉头蹙起,那不是困惑,而是一种……面对过于宏大、超出了个人意志与千年经验所能完全框定之事物的本能凝重。
那种神情让他看起来不像是王,而像是某位年迈却仍不得不继续战斗的祭司,在凝视世界的深渊。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被那虹光不稳定的脉动切割成碎片。
达克乌斯的目光,穿透了那狂暴绚烂的能量外衣,穿透了被撕裂的天空,甚至穿透了大漩涡本身。他看得极深、极远,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准确描述那一瞬意识延伸的轨迹,灵魂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托起,拔离凡世的视线高度,俯瞰着一个赤裸、庞大、毫不掩饰其残酷本质的世界运行机制。
他缓缓地,几乎是以一种仪式般的语调,吐出了后半句,为之前的呢喃,也为眼前的一切,落下最终的判词。
“世界法身中……”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风声与能量的嘶鸣,清晰地传入马雷基斯的耳中。那声音带着一种超出凡人的共振,让空气都微微颤了颤,就像世界本身在回应。
马雷基斯倏然转头,目光如淬火的利刃,刺向达克乌斯。他听懂了词语,却无法立刻理解这些词语在这特定情境下所承载的、足以颠覆常人世界观的磅礴重量。
他能感受到这句话里蕴含的某种超然,甚至是……神性?但那绝非阿苏焉或凯恩那种神性,而是一种更冰冷、更浩瀚、更接近规则本身的东西?
那种质感让他脊背微微战栗,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来自古老本能的、对更高层级存在的感知。
他有一种错觉,达克乌斯似乎更强了,在这片刻的功夫,完成了某种超越?
这种强不是因为装备,不是因为肉体,也不是灵魂的强度,而是某种精神?某种视角?
那一瞬,马雷基斯竟产生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他性格、不属于他逻辑的念头:达克乌斯好像被世界本身『点了一下』。
达克乌斯终于侧过脸,缓缓、像卸下千斤重担般转动着颈项,迎上马雷基斯探究的目光。他的眼中没有顿悟后的狂喜,没有看破后应有的疏离,没有任何领悟者理应出现的超然神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而在那疲惫之下,又沉着一层如同黑色玄武岩般坚硬、冷静、不可撼动的明澈。
他没有解释。
有些认知本就无法用语言承载,也无法在对话中辗转。那不是能够交换的知识,而像是一场只能独自经历、独自坠落、独自攀登的幻视与触摸。
只能靠对方自己去看,或者永远也看不到。
他抬起手,动作缓慢而坚定,指向那条横亘天际、如同世界静脉般跳动的虹光管道。
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它就在那里,在挣扎,在疼痛,在以一种我们难以理解、却又必须共同承受的方式,努力地活着。而我们,无论愿意与否,都是这活着的一部分,是这具法身中或闪亮或黯淡、或可有可无的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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