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知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指尖的香烟缓缓燃烧,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沉静的面容。
因为码头查出大烟的事情,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往事,又不容分说地翻涌上心头。
金占云,钱立静。
这两个名字,像两根生锈的铁钉,钉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带着血腥和阴谋的气息。
当初的左安奎案,牵扯出的金占云,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钱立静,最终以钱立静的死和金占云的“神秘消失”告终。
案子被定性,金占云更是被扣上了“通共”的帽子,成了日伪当局宣传中破坏“大东亚共荣”的典型。
难道,这个金占云竟然没死?
还敢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甚至,还敢与日本人合作,重操旧业?
顾青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过于大胆的猜想。
不可能,绝无可能。
按照当时“坐实”的证据链和各方博弈的结果,金占云已经被打上了“地下党”的烙印,这是日伪最不能容忍的身份。
他若还敢露面,别说日本人不会放过他,就是那些曾经被他牵连、急于撇清关系的旧日“盟友”,也会第一时间将他撕碎。
一个被定性为“通共”的人,绝无可能再堂而皇之地与日本商会合作,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是,如果不是金占云,那码头那半船大烟,背后站着的又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胆量,接手金占云留下的部分“遗产”,甚至可能做得更大?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
顾青知猛地摁熄了烟蒂,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驱车离开了江城站。
他要去一个地方,进宝烟馆。
那里,是金占云曾经最重要的据点之一,也是当初左安奎案的一个重要线索源头。
车子在南城略显破败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条依旧热闹、但透着几分陈旧气息的街口。
顾青知推开车门,抬眼望去,那块“进宝烟馆”的招牌依旧悬挂在原处,只是漆色比记忆中新了些,似乎重新描摹过。
门脸也似乎修缮过,少了些往日的颓败,多了点刻意维持的“体面”。
他缓步走了进去。
烟馆内的格局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那种中西混杂的沉闷格调,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鸦片烟味,混杂着劣质茶叶和汗液的气息。
只是,里面的人,已然物是人非。
当初那些熟悉的面孔,跑堂的、管事的,一个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眼神闪烁、透着精明和警惕的新面孔。
一个穿着半旧短褂的年轻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这位老板,您来啦?是歇歇脚,还是来点提神的好烟?”
顾青知没有理会他的热情,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迅速扫过整个大厅。
靠墙的榻上,零星躺着几个吞云吐雾的烟客,眼神迷离,形销骨立。
柜台后陈列着各种包装的烟土、烟具,与他记忆中相差无几。
他收回目光,落在伙计脸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有‘特殊’的烟吗?”
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犹豫。
他上下打量着顾青知,似乎想从对方的衣着、气度上判断出来历。
顾青知今天穿着普通的深色长衫,外面罩着呢子大衣,看不出明显的身份标识,但那股子沉稳冷峻的气质,让伙计不敢怠慢。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柜台后面一个正在拨弄算盘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多岁,穿着藏青色的缎面长袍,脑袋微秃,一双眼睛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
他早就注意到了顾青知,此刻见伙计望来,便放下算盘,脸上挤出圆滑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面生得很啊?第一次来我们进宝?”掌柜的走到近前,同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青知,语气客气中带着试探。
顾青知淡淡一笑,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复道:“听说你们这儿有‘特殊’的烟?拿出来看看。”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脸上的笑容更盛,侧身引手:“有,当然有!先生您是懂行的。我们这儿的‘特殊’烟,那可是货真价实,品质上乘,在江城绝对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一边说着,一边将顾青知引到柜台旁。
他从柜台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做工颇为精美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支支看起来比普通香烟更粗壮、包装也更花哨的烟卷。“先生您看,这都是咱们特供的高档货,用的是云土精华,劲儿足,回味醇厚,寻常地方可绝对买不到。您来一支尝尝?”
掌柜的殷勤地介绍着,试图从顾青知脸上看出满意之色。
然而,顾青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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