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砚怎知阿玉是持天后法令而来，他竭力弓起手腕，紧握双拳，小臂内侧的灵脉都开始显现出明显纹路。
冰蓝色的纹理就如同冰块内部的裂缝，攀满他整只小臂。
“还想反抗？我的小战宠，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在我的幻月营。”
幻月将军抿唇一笑，直接掘了他整根记忆灵脉出来。
“天后密令？”幻月将军一怔，整个人目光甚至连头发丝都静止下来，在距离她双目不足一尺处，一道仅她可见的天后密令展现在半空中。
幻月将军面色铁青，微微咬唇，卷翘的睫羽紧紧抵在她的上眼睑。
时机正好。
趁幻月将军愣神儿，阿玉一掌击在幻月将军掘紫砚灵脉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她这一记极重，幻月将军的手背都留下了灼烧的黑紫痕迹，同时在场众人还听到犹如熏肉上砧板的“滋啦”一声。
幻月将军的手背都冒起乌烟。
阿玉又补发一记，在迫使幻月将军松开手掌后，她抢夺下记忆灵脉，狠狠碾碎。
“你疯了！”极少失态的幻月将军，此刻五官都狰狞在一起。
“唔！”又是一阵玄铁链撞击型架的声响，接着她们清晰地听到他发出一个完整的字音，“不！”
没有任何缓冲，冰蓝色纹路犹如冰川汇海。
玄铁链尽断，却也又划伤他数根灵脉，他似怒挣出笼的猛兽，下一瞬直接瞄准猎物，出击。
他包裹住阿玉的手掌，却没能救回他的记忆。
世上最坚固的围墙，无外乎爱人执念所化的壁垒，他竟穿不透阿玉的手，这本是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可他竟没能取回。
“紫砚，若执念予你生机，记之无妨。反之，请你莫要再去挽留，哪怕零星一点的痕迹，都不要留下。”
如纷焰落花般的泪，就像是给这一段幻乐，绘上一个休止符。
在休止符画完之前，总还是有些尾音，绵绵长长不忍收敛。
“忘记我，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忘记你为我受的所有罪……今后，就让我们陌路相遇。你不会再为我哭，更不会为我心动……一切都结束了。”
阿玉的手轻抚在他的脸庞，高高抬起头颅，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几乎是每到一个句末，她都落下一行泪，数道泪痕重合在一起，就似烟花燃尽后落下的星坠。
他还是没能完整发出一个音，但对于她的悲痛，这一场幻月收尾前，他一直都能感同身受。
“我不能忘，更不想忘。”这是阿玉从他眸中读出的愿。
这愿力之强，怎么会，怎么会……她这回是真的失控了。
阿玉脑海中回荡起天后的话语：“本座情识，以情幻之灵相承，所载之体名唤为鲛，其自立一族，进而为鲛人。”
只要他想，他就能留住一切记忆，不会抛弃一点情感。
这难道就是他的“天赋”——只要他想，只要他敢，他就能爱他所爱。
好不容易从幻月将军手中抢夺下来的记忆，就这么轻轻抓过她的手，手腕一翻与她掌心相合，再十指相扣，握紧她的手高举向天。
烟雨迷蒙，进而滂沱。
雨珠挂上她的睫羽，模糊了她的眼帘，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还真是不爽。
这一首乐章，凭什么由他人既定旋律，就连收尾也显得那么被动。
凭什么？凭什么？
她注定爱而不得，而敢爱的他注定遍体鳞伤。
这样，他就能真的得到自由？
“你说，你不能忘，更不想忘……可我又何尝想忘记这一切！我又何尝想要忘记你！”
最后再失控一回……让彼此的唇最后再相互依偎一回。
阿玉清踮起足尖，附着雨和泪的唇，吻去他唇瓣上的血迹。
所有见证过他们相爱的记忆啊，请原谅阿玉不能将它们留下，就让他们化作这迷蒙烟雨，辉映不出过往，更编织不出他们的未来。
阿玉的手附在他的后背，仿着她记忆中，他们在战场重逢时，他轻拍她后背的节奏，轻柔地拍了一记。
“烟雨化灵”也是情幻之灵的常见天赋之一，顾名思义，就是将即将消散的灵化作烟雨，再通过淋雨的形式，送记忆返回本体。
那一瞬，时间仿似静止。
急雨骤歇。
雨停了？那记忆到底有没有回到他脑海？
“阿玉。”在听闻到一声温柔的轻唤后，阿玉缓缓睁开双目，眼前的他，一如初见时那般静美翩然，他的声音也恢复成如同山涧清泉一般，澄净清冽。
他松开怀抱，只将双手轻轻搭在她双肘处。
“阿玉，这不是烟雨化灵。这雨，是我的心境凝结而成。”
听完他接下来说的重点，阿玉喜忧参半。
手何时从他的脸旁放下？又为何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还愈颤愈烈？
他的双手轻轻下移至她腕处，再翻转手腕，双手垫在她的内侧手腕下方，灵光在他们双手之间流转，冰蓝色似溪流汇川，浅粉色似百花齐放，交织纠缠着联结成一道修复力。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情幻之灵，我们相爱不再因为密旨。我绝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不会忘记你为我流的每一滴泪……今后，就让我们陌路相依。你不会再为我哭，但请允许我为你心动……一切都不会结束。”
他失控了，他失控了！
不，他这不是失控，而是突破了自我。
那一刻，他就是阿玉心中最无所不能的勇士。
也就是那一刻，阿玉觉得自己是最一无是处的懦夫。
“可是我不敢再失控了，我还是不敢去爱……我有使命在身，我也不能再失控了，你也不可以。你也会有新的使命，待你完成使命后，你就向天后求一片海，寻一个值得你恋慕的人，与她一同留在那片海。”
“合欢。”他骤然轻蜷手指，阿玉只觉手指腹一凉，她俯首，只见自己的左手中指上不知何时添了一枚指环。
阿玉眸光一凝：“这是……我们前世的信物？”
“是，指环为证，不管轮转多少世，我与你，两人一海，相守之诺，永世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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