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年，你不担心做生意会亏钱吗？”
赵以晴轻细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却没有夹杂一丝恶意。
昏昏欲睡中的赵宜年，逐渐清醒过来。
想了想才道，“做任何事都是要承担风险的。”
今天租铺子花了七两六百文，眼见着添置家什器具还要花上一大笔。
全程参与过后，赵以晴才切实感受到。
赵宜年是真金实银地赚了很多钱，同时也在毫无顾虑地往外花钱。
虽然她认为，比起旁人来说已经算是胆大妄为，为了一份收入敢一声不吭从家里跑到县城。
但她也很清楚。
如果是自己赚了这么多银子，肯定不敢投血本进去开家前途未知的铺子。
若是赵家沟其他哪户人家手里攒下这么多银钱，也决计不会轻易拿出来花，更别提冒出到县城租宅院开铺子这种看似荒诞的念头。
花钱容易赚钱难。
别到时候把本金都给挥霍了，反倒什么都没剩下，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沉吟道。
“这道理我懂，但你看着一点也不担心……”
这样的自信和笃定，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赵宜年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侧躺。
“以晴姐，你怕吗？”
她笑笑，回过头看着她。
诚实地道，“自然是怕的。”
担心自己，独自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南远县，不知道哪天能攒够给家人治病的钱。也担心母亲，因为她这样跑了，在家中的处境越发艰难。
“我倒是不怕！”
愁思茫茫的时候，夜空中响起赵宜年清脆的声音，一如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今天租下这宅子，往后我们家在县城就有落脚的地方。花掉的银子看着虽多，但在大平镇上一个月能赚到，没道理在县城还一年都赚不回来。”
“等攒够钱，我还要开第二家铺子，再添置两处宅院给家里人住。”
赵以晴听得一愣一愣。
她以为今天所见所闻已经算得上大手笔，没想到在赵宜年眼中，这些都只是开始而已。
“你们不打算回山上住了？”
“回！山上的房子，过段时间还是要重新盖的。”
赵宜年解释道。
短时间之内，调料品的主要来源还是得靠山中丰富的物产，她的辣椒树花椒树也都种在那里，是不可能不回去的。
而且赵向阳曾经说过。
那两间茅草屋是她那位下已经落不明的舅舅盖的，相当于她母亲的“娘家”。
她有一种直觉。
就算全家搬到县城，她爹也肯定不会同意直接扔下那里不管。
山上已经建了崭新的院墙和大门，那两间茅草房过段时间还要重新盖。
县城要开不止一家铺子，还打算再买两处宅院安家。
若是旁人，赵以晴肯定会嗤笑他在白日做梦。
但说话的是赵宜年，她莫名就听出了几分胸有成竹的感觉。
“我没你那么大的本事，只希望能攒点钱帮父亲和弟弟把身体治好。要是能来县城安家更好，来不了的话就在村旁寻处地盖间屋，再买几亩地……”
有了赵宜年家的前车之鉴，就算能如愿以偿分家，她也不指望能从李淑芬手里分到什么。
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就行。
话音未落。
赵宜年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轻声道，“以晴姐你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肯定能心想事成！”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一股力量，渐渐抚平了她原本惶然的心绪。
她道，“这几天你肯定要两头忙，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叫我！别的不行，力气我有得是！”
赵宜年咯咯地笑。
“家里这么多男丁，哪里需要你做力气活！”
说完，忽又停下来叹了口气。
“我现在发愁的是去哪找个靠谱的人回来，帮忙干精细活！”
虽然现在全家人都在为这间铺子干活，但她并不打算把他们一直绑在这里。
赵兴平懂医术以前又学过木工，等铺子步上正轨，她肯定要问问他喜欢做什么。
她爹和二哥也一样。
要是有想做的事，她绝对会支持他们去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真心把他们当做亲人，希望他们这一生都过得愉悦富足。
至于赵兴怀。
这么大的孩子，还是要送进学堂才行。
就算因为她从商的关系不能入仕，读书认字也是必须的。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自己寻个知根知底、稳妥可靠的帮手。
原本她最中意的人选是王和志和王远，计划着来了县城，就从他俩中挖一个过来。
没想到王和志并不愿意跟来。
东福来那边齐锦川自己培养的人没几个，搞得她连王远都暂时不能挖了。
想来想去，目前情况下最可靠的方法，竟然是牙人提议的买人。
手里拿着卖身契，好坏都更有底气去处理。
但她的良心不允许。
阻止不了这世界把人当货物买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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