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年是来跟齐锦川借钱。
她爹和大哥从家里过来之后，不出意外铺子的事就算定了。
虽然一直在她计划之中，越早提上日程她越高兴，但眼下做这决定还是有几分仓促。
跟赵兴平算账的时候觉得银钱应该够用，实在不行开张日期往后延一段时间就好。
但昨晚仔细想了想，与其拖着慢慢来还不如一步到位。
早点把自家生意带上正轨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套两进的宅院虽只是齐锦川的临时落脚点，但还是仔仔细细装饰过。
凉亭假山、花草盆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流露出和他主人一般清风淡雅的气质。
他的书房位于院中花池边上，推窗便能看到满池的荷花在水面上荡漾的美景。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赵宜年倚着窗沿，十分自然地背出了这句在前世耳熟能详的诗。
齐锦川正坐在矮桌边蒲团上，给两人泡茶。
愣了愣，惊叹道。
“好诗。”
他停下手中动作，低声复述了一遍。
看向她的目光甚至带了几分肃然起敬的意味，“没想到赵姑娘还会作诗。”
赵宜年可没有拿前人的才华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想法。
几步走回桌边，在他对面坐下。
笑着摆摆手，“是我偶然间看到，别人作的诗句！我充其量是会背诗的文盲罢了，让我来夸这池荷花，我估计只会说美得不像样！”
齐锦川弯起嘴角笑了笑。
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地问，“是在哪本书中读到的诗句？可否借我一阅？”
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
补充说道，“若是不太方便的话，赵姑娘就当我没说过。”
倒不是不方便，是压根没有。
赵宜年差点额头冒汗，赶紧推脱道，“呃，确实不太方便！你知道我不识字，只是从一位书生那里听到了几句，觉得很有意思才记下来的……呃，我跟他也只是偶然间碰见，连姓名都不曾知晓。”
“原来如此。”
他澄净的双眸中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对能赢得赌约回安阳城以外的事，齐锦川很少显露情绪。
这还是赵宜年头一回，在他俊朗的脸上清晰地看出失望和低落。
不由好奇道，“你很喜欢这诗？”
他指尖轻点桌面，微微歪着头似是在思索。
接着，缓缓说。
“描物惟妙惟肖，只字未提荷花却写出了别样的韵味，很想知晓是何人所作，是否还有其他传世名作。”
赵宜年仔细思索了片刻，真没记起杨万里的第二首诗来。
最后只得笑道，“其他我也记不清了，若是下次再遇到那书生，我一定替你问问。”
明知这概率比读书人考中科举还低，他依然轻声道了谢。
聊完闲话。
赵宜年主动提起来意。
“齐掌柜，我想跟您借四两银子。一个月内连本带利还您四两二百四十文，成吗？”
找钱庄借钱要付七分利息，像她家这样没有产业的，还得拿个值钱的抵押物人家才会放贷。
私下放贷的肯定也有，但利息更高不说，她是绝对不会碰的。
这可不是什么讲究法治的社会，万一她还上钱了对方还纠缠不清可怎么办？
来问齐锦川之前，她也是考虑过的，给了五分利。
比钱庄低一点，但不是在空手套白狼。
“利息还可以再商量。呃，若是不太方便的话，也可以当做我没说过。”
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他刚刚也说了句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找补，这么说像是在逼人似的。
一时有些窘迫。
“我的意思是，因为咱俩还在合作当中，一直以来都比较顺利，咱们应该也还算互相信任……”
“好。”
齐锦川忽然沉声打断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
“刚刚只是有几分讶异，并不是拒绝。”
每次谈到钱赵宜年都算得很清楚，该拿的一分不少，不该拿的一个铜板都不多要，脚踏实地赚钱补贴家用。
他懂她的骨气，也相信她不是贪图便宜的小人。
讶异了片刻，也只是乍然间没想明白她忽然要这么一大笔钱做什么用而已。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曾经跟他提到过。
“你打算把铺子开起来？”
“嗯，地方都看好了！”
她点头，“先租下来准备准备，等吕老先生这边的事结束，再看看能不能早点开业。”
“恭喜你。”
他知晓她对开铺子赚银钱的执着，恭贺得真心实意。
闻言，她笑得眉眼弯弯，拱手做礼。
“谢谢！能这么快开这家铺子，离不开齐掌柜的大力支持和信任！”
齐锦川似乎被她逗乐了。
放下茶杯，接着她的话往下，笑道。
“你都把高帽给我戴好了，不再多支持点也说不过去。”
顿了顿，“利息还是算了吧，四两银子就当作是预支的月钱，往后两月酒楼发你的我直接拿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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