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愧疚表情，被这一巴掌打的无影无踪。
白桐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表情平静，眼神陌生。
一副落魄贵公子模样的青年呆住，继而恼羞成怒的又是一巴掌抽过来，咆哮道：“你这什么眼神！”
啪！
白桐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腕，淡淡道：“够了！”
一张清秀且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上，满是淡漠之色：“天还没塌下来。”
青年彻底愣住，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没能抽动。
儿子那只修长的、很好看的、随了他的手，此刻就像一把坚固的精金钳子，虽然没有太过用力，因为他没感觉到疼，但他却无法抽回来。
“你，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爹！”
青年有些慌乱，色厉内荏的道。
“是，你是我爹，你还是无数孩子的爹。”白桐说着，松开了父亲的手，道：“我去见爷爷！”
说着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青年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嫡子走出去，忍不住小声咕哝道：“老爷子都快死了，这时候去见他，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用？不如赶紧想想，去什么地方落脚……要不就去人间吧，去人间，我们依然是大族……”
已经走出很远的白桐听见这话，猛然间转回头，看着父亲，道：“要去你自己去，我，肯定不去！”
说完不再理会父亲，一个人往白明山的住处走去。
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白家的人。
平日这小镇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但此刻整座镇子都像是沸腾了。
还有很多人正从各地赶赴回来。
白桐来到白明山住处外，很多在外面的人看见他，面色顿时变得更难看起来。
“你还有脸来这里？整个白家都被你给害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还敢露面？”
“我要是你，干脆找个歪脖树把自己吊死算了！”
“没用的东西！”
各种指责谩骂的声音，瞬间扑面而来。
白桐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群平日几乎见不到面的族人。
他们平日里要么混迹于各种高档场所、名媛圈、贵妇圈，要么出入在诸天万界四处鬼混，跟自己那个到处撒种的老爹一样，几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从来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偌大一个白家，几乎全靠他爷爷白明山一个人在撑着。
剩下这些，连同他在内，都是趴在老爷子身上吸血的水蛭！
就是一群纯粹的米虫！
如今家族出事了，一个个竟然有脸跑来指责他。
但他没有去辩解什么。
家族遭难，这个年轻的天才仿佛一瞬间长大了。
他沉默着，然后将场域释放出来。
聚丹层级的武道大宗师气场全开之下，原本正在指着他痛骂的一群人瞬间没了动静，全都面露恐惧的看着他。
白桐没说话，打开门，进了屋。
屋子里，一群他的长辈聚在这里，围在白明山床前。
整个家族，也只有少数几个长辈，算得上是能做事的人，但现在看上去，也都一脸慌乱，六神无主的模样。
见他进来，这群人倒是没有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指责他什么，不过面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白桐来到白明山床前，扑通一声跪下，道：“爷爷，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白明山此时已是弥留状态。
原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掉，但这次的打击太大了！
急火攻心之下，伤势发作，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即便曾是分神层级的大修士，到了这种时候，也已是无力回天。
他看了眼跪在床头的孙子，苍老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站起来！”
白明山虚弱的道。
白桐犹豫一下，依旧跪在那里没动，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爷爷，我太愚蠢了……”
“站起来，孩子！”
白明山轻声道：“爷爷没力气啦，你站起来，坐在我身边，咱们说说话。”
说着，看了一眼其他人：“你们出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人甚至认为老爷子这是要把家产交到白桐手上，都露出踟蹰之色。
“滚出去！”
白明山突然爆喝一声。
接着一大口鲜血喷出来，洒在干净的被褥之上，猩红点点，看着触目惊心。
屋子里这些人顿时面色大变，想上前关心一下，但还是默默低头退了出去。
白桐拿出手绢，给爷爷嘴角血迹擦拭干净。
“算计人，就要做好被人算计的准备。”
白明山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都已经这样，没办法更糟糕了。
“我这一生，辉煌过。”
“虽然跟那些大人物比不了，可也不差。”
“做过好事，也干过丧良心的坏事、亏心事，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有很重私心的人。”
白桐没有安慰，也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白明山伸出干枯的手，抓起孙子白皙修长的手，轻声道：“如今大限已至，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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