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我能抱抱你吗？
“有点事。”
冷漠铺满眼底，沈栖迟恰到好处的收起，不让人窥见。
冯主任也没多问，沈栖迟这人比较冷，虽然在医院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大家互相都不太熟悉，平常见面点头打个招呼，偶尔聊几句，也不深入。
沈栖迟语气自然的提起：“这两天VIP病房这里倒是热闹。”
VIP病房因为收费高，所以住的人也不多，向来冷清。
“害。”冯主任摇头：“也还行吧，就今天早上转了一个肾衰竭的患者进来，才十几岁，透析都做了好几年，挺可怜的。”
沈栖迟垂下眼，遮住异色：“是吗。”
冯主任没察觉，自顾自地说着。“之前在国外的，一直没等到肾资源，现在被转到国内来了，16岁的孩子，看着像13岁，还很懂事，看着让人心疼……”
这孩子是他在负责的，做检查什么的时候，熟练得不像话，难受也一声不吭，怪让人觉得鼻酸的。
他自己也是为人父母的，看见小小年纪就要和病魔抗争的孩子，实在容易动恻隐之心。
沈栖迟不再接话，沉默了一瞬，这样的时候突然就很想见宋懿，于是他开口告辞，转身离开。
但他来没来得及见到宋懿，就进了手术室，术后观察的病人出现并发症，情况危急。
再次出来时时钟已经指向九点，手术室外边的走廊冷清。
沈栖迟将一次性口罩手套摘下扔进垃圾桶，换下手术衣从更衣室出来，三个多小时精神高度紧张的手术，让人无暇想太多无关的事情。
但结束后陡然松懈下来的精神往往会勾起更多负面的东西，特别像是现在，世界静得好像只剩下自己。
茫茫然找不到支点，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了一个大口，哗啦啦的往里灌着风。
他垂下眼，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可是还好，还能接受。
他已经习惯了。
脚步不停，沈栖迟拿了钥匙就往外走，医院门口的灯长亮，每隔一段路便有一盏路灯为来往的行人照亮前路。
晚风簌簌拨动道路上栽种的绿化树树叶，地上是斑驳错落的树叶枝桠的阴影。
远远的，他看见十字路口边上的宋懿。
清瘦的身影被路灯拉出一条长长的人影，发丝微扬。
突如其来的情绪暴涨，让他几乎不可控的奔向她，临近却又慢了下来，克制着不吓到她。
低声：“宋懿。”
目光在半空碰撞，宋懿弯下眉眼，笑意浮现，酒窝浅浅的和他打招呼。
自见到安娜后一直绷紧的弦陡然，毫无预警的断裂。
轻微的“啪”一声，淹没在车水马龙里。
她沐浴在暖黄的灯光下，笑容温暖。沈栖迟终究没能克制住，迈出了与他计划完全相悖的一步。
“我能……抱抱你吗？”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像被沙砾碾过。宋懿怔然，为他的反常。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人圈在了怀里。
沈栖迟的力道很大，将宋懿抱得很紧，紧到似乎想要把她嵌在骨血里。
大概是这样的距离足够贴近，分明是如此无言沉默的拥抱，分明她对一切一概不知，却无端感受到沈栖迟这一刻情绪的沉重。
这是哪怕是在当年他们在一起时，宋懿也从未在沈栖迟身上看到的情绪。
他向来像个无欲无求的仙子，永远是那副淡然无谓的样子，没有情绪起伏。
太过诧异，再加上沈栖迟这会儿感觉的确很脆弱的样子，宋懿一时之间居然也没推开他，伸出手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背。
夏夜仍旧沉闷，隐藏在树木里的蝉鸣声嘶力竭的嘶喊，拉扯黑夜。
拥抱的时间太长，出了一身薄汗，宋懿有些难受。
沈栖迟也似乎察觉到了，在此刻松开了手。他低垂着眉眼，暖黄的灯光打落在他的眉弓，洒下一片阴影，睫毛轻轻颤动。
宋懿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舒服吗？”
“嗯。有一点。”他开口声音仍是低哑，将车钥匙递给宋懿，看着她：“你能送我回家吗？”
沈栖迟眼里涌动的情绪搭配上这月色为他身上添置的寂寥，宋懿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只能接过车钥匙。
送完沈栖迟回家再回基地也不算晚。
……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驾驶，很快到了沈栖迟家楼下，倒车入库，熄火，一阵操作完，旁边的人仍没有动静。
无声的情绪在流淌，宋懿悄悄抬眼从后视镜上偷看沈栖迟，此刻他已然闭上眼小憩，眉头还紧锁着，原本就是淡粉的唇色这会儿几乎不剩一点血色。
宋懿转身查看他的状况：“你还好吗？”
沈栖迟微微抬眼，撞进宋懿担忧的眼里，言简意赅：“胃不太舒服。”
宋懿拧眉：“你又没好好吃饭？！”
“晚上突然有台手术，没来得及。”
倒也不是很难受，只是闷闷的不舒服，就像卡在食道里的东西，说不说疼，只是不上不下的刷存在感。
理由正当，宋懿没法说什么，也没立场说什么，翻着前边的小抽屉，边问：“车里放药了吗？”
“吃完了。”
宋懿顿了一下，停手，转而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随便解开沈栖迟的。
“你还能自己走吗？”
虽是这样问，但宋懿的动作显然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对方，她要下车送他上楼。
于是沈栖迟沉默，任由她将他扶下车，上楼。
事实上，并没有这样难受到不能自己走，他也没有那么脆弱，只是他想这样脆弱。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应该说，他原本可以，像曾经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重复又麻木的度过，只是见到了宋懿，独处才变得如此难熬。
沈栖迟家里的门是密码锁，长指在上边轻点几下，门就“啪嗒”一声开了。
与此同时，对门也开了。
那个租客小姑娘拎着垃圾袋出来准备下楼扔垃圾，却没想到会碰上对门的那个当医生的帅哥。
更没想到会碰到她的房东，还是以这种方式。
暧昧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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