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你在难过？
由于地震形成位于下游四个村落上方的堰塞湖，水位持续上涨。最糟的是余震不断，刚通好的路一下子又塌了，路走不通。
原本的出路被堵住，现在在四个村落的伤员太多，万一发洪水，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就算现在路通了，这么大的雨，山路泥泞，随时有泥石流的威胁，根本无法转移。
指挥大本营得到这个消息刻不容缓的拨了人手过来，综合情况考虑只能开挖溢洪潮，放水减压。
这要用到大量的人工、机械开挖出明渠、泄流槽，通过水流下泄疏通，达到控制水位，避免水位过高引发洪流。
指挥部开通了空中救援通道，一架架重型直升机乘载救援人员飞向坝顶。
选择好适当降落点，十几位位救援人员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半空中绽放出了一朵朵白色伞花。
宋懿驾驶直升机，同样载着水利工程局的专业人士，在坝顶脱钩。
脚才沾地，便立即展开工作。
每一场灾情中，每一位出动的救援人员都有自己明确的位置。
只要身处那个环境，就会知道自己在这其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大幅度缩短救援瞬间。
在风雨飘摇中，为受灾群众带去生的希望。
在不间断的救援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宋懿再次从直升机上下来时，已经中午，靠近休息区，有人看到她，给她发放压缩饼干。
雨断断续续的，这会儿刚停，地面泥泞，她才走了几步路鞋子上全是黄土。
救援人员穿着雨衣，不停在废墟中寻找，刚刚的余震，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房屋压垮。
视线所及有一个单薄的女孩子，淋着雨在废墟中急切的挖着什么。
旁边有老人唏嘘：“可怜哟！”
宋懿侧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她刚好在供灾民休息的棚下停驻，所以有人跟她搭话。“才死了家里的顶梁柱，这下子弟弟又被埋里面了，真的是命苦！”
老人见宋懿转过身，指着那个在雨中挖东西的小女孩说：“真是命苦。”
“又有人被埋了？”宋懿记得这边伤员已经完全救出来了，怎么还有人被埋了？
她正想去帮忙，却见救援人员已经在坍塌的房屋下抱出一个小男孩了。
才伸出的脚又缩回来，听起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这水花真是命苦，自小没了娘，虽说他爸是个好的，也没再娶，就是辛苦这水花小小年纪又要照顾弟弟又要照料家庭，书都没得读。”
“她爸才死，这小孩平白无故跑屋里不知道要干啥，余震一来又给埋底下了，这要是给没了，连个寄托都没了。”
宋懿看了一眼惋惜的老人，向那个哭得稀里哗啦被拦在医疗棚外的小女孩，快步走过去。
水花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几近晕厥。
宋懿怕她出事，加快脚步跑过去，刚好接住绷着最后一根线瘫软下去的女孩，接着将她安置在一边的椅子上。
宋懿不太会安慰人，只会干巴巴的说：“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水花捂着嘴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要不是她没看好，弟弟怎么会偷偷跑回家里就为找到相册，最后被压在下面。
“医生技术很好的，不会有事的。”
“不！你不知道！”水花拼命摇头，哭得越发悲恸：“没有呼吸了。”
小刚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钢筋穿透腹部。
“全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他还那么小那么小……”该有多疼。
宋懿还没想到怎么宽慰她，手术室有人出来了，水花激动的上前，却见护士推出担架车，一片白色。
水花颤抖着双手掀开白布，好半响哭不出声。
医生只能说：“节哀。”这孩子救出来时就没呼吸了，伤势太重，神仙都救不回来，他们也尽力了。
嘶哑的哭声断断续续，太过悲恸，竟然连哭都显得费力。
这个女孩看着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短短两天就先后失去了父亲和弟弟，遭遇太惨。
这样的不幸，触动了其他人，脸上纷纷露出同情。但在这样的大事故中，死亡似乎也显得不像什么大事，让人习以为常。人没能救回来，医护人员的内心也蒙上了阴影。在大自然的灾害中，人类渺小得如同随意就能踩死的蝼蚁。
没两分钟哭声迫停，水花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宋懿感觉把人扶住，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愣着做什么，赶紧搭把手，把人扶到床上去。”
与其他人脸上的伤感不同，沈栖迟的眼睛平静得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他从一旁的手术室出来，将一次性手套摘下来和口罩摘下，与宋懿的视线对上。护士将水花扶到安置患者的临时病房内躺下，又有伤者被推进来。……
下午三点，和堰塞湖成功疏通水位下降的消息一起传到宋懿耳中的还有水花醒过来的消息。
她去看了一眼，病房内还有许多伤患在休息，水花就独自坐在角落的床上，默默落泪。
因为怕吵到其他人，连声音都忍着不出，只是偶然忍不住吸一下鼻子。懂事得令人心疼，宋懿也是鼻头一酸。
她在水花的床边坐下，递给她几颗糖，看得出水花的家教很好，虽然遭遇巨变，但宋懿递糖给她，水花伸手接过也不忘说一声谢谢，即便她已经哭到没声。
亲人死在眼前的痛，无异于世界末日。
她经历过，所以明白。
幼时的记忆无端被触动，宋懿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漫上心头的情绪。
摸了摸她的头，对水花说：“都会过去的。”
-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宋懿心情有些沉重，她从事这一行，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
但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仍旧无法把生死当成寻常，目睹了仍旧会难受。可她能做的无非也只是多救一个人，一个人而已。
在某些时候，人类的力量渺小得如同尘埃。
“吃面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转过头，发现沈栖迟拿着一桶泡面突然出现，有点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处理完伤员了，刚吃上早餐。”
宋懿不赞成的蹙眉：“现在才吃？”
沈栖迟云淡风轻的点头，然后问她：“吃吗？”
宋懿看了一眼盖着盖子还没吃的泡面，摇了摇头：“没胃口。”
“你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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