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前脚顾沉修带着顾未音出门，后脚宋氏便收到了消息。
“去把桂嬷嬷给我叫回来！”
宋氏沉着脸如是吩咐着。
大丫鬟欣兰闻言面上快速的闪过一抹不忿和惊慌，掩饰般低下头，轻轻的恩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没多会儿，桂嬷嬷便从流水轩回来了。
乍一看到宋氏被吓了一跳，惊叫道：“夫人，您怎地变得这般憔悴？可是下头的人伺候的不舒心？”
说话间，桂嬷嬷扫了眼屋子里的丫鬟，暗含沉色。
“奶娘……”
宋氏喉间哽咽，一把握住桂嬷嬷的手，面上是少见的脆弱。
此时的宋氏不复过去的红光满面，形容说不出的枯槁，脸色隐隐有些发青，眼下更是黑沉一片，眉尖拢作一团透出几许的愁绪。
桂嬷嬷看在眼里，顿感心疼不已。
她是宋氏的奶娘，从其尚在襁褓便一直伺候至今，在桂嬷嬷的心目中，早已将宋氏视为自个儿的孩子。
“欣兰，你带着她们都先退下。”桂嬷嬷素来谨慎，将到嘴的心疼咽下去，偏头吩咐道。
欣兰手指微微一紧，垂眸遮去内里的嫉恨，不甘的带着一屋子丫鬟退了下去。
随着屋门关上，桂嬷嬷这才开口道：“夫人，二少爷的伤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一说到儿子的伤，宋氏前一刻还显见的脆弱，这一刻顿时迸出阴沉的戾气。
“怕是难以保住了！”
几个字，宋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
闻言，桂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当真如此严重？”
她人在流水轩，对于那日所发生的事，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在屋里也听到了全部过程，那个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要出去，但时不待她。
那周嬷嬷像看犯人一样，将她看得牢牢的，且将她所在的屋子自外面上了锁。
直到后来听说，二少爷的手怕是要废了。
一听桂嬷嬷这质疑的语气，宋氏便不乐意了，一把甩给她，厉声诘问：“嬷嬷如今是那小贱蹄子的人，怕是这个时候已经将我和堂儿母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哎呦夫人，天地良心，老奴是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清楚吗？这两日老奴虽然在流水轩，但这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再牵挂着夫人和二少爷，前儿个过来时，丫鬟说您去了世安苑，原本老奴还想去世安苑，可姓周的那个老不死跟着，昨儿个来您又出府去了……老奴对您对二少爷忠心一片，天地可鉴！”
出事当时她被关了起来，但在事后，就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来梧桐苑，可来了两次，每次都扑了空，一次夫人去了世安苑，一次出了府。
这两日府中说什么的也有，她自来清楚，有些话不可全信，虽然担忧二少爷的伤，但想着，顾未音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丫头片子，一个丫头片子能将二少爷伤到哪儿去？
估摸着是府里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将事实夸大了说，如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的沉得住气。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来过？”宋氏显得很意外，“为何欣兰不曾与我说过？”
桂嬷嬷眸中闪过一抹利光。
果然是欣兰那个贱皮子！
这几日她隐约发现欣兰那个贱皮子起了二心，倒是不曾想到，她竟这么迫不及待的给她穿小鞋！
“夫人，这不重要，眼下要紧的是二少爷！”
桂嬷嬷将欣兰的这笔账记下了，嘴上却分毫不提此事。
“你说得对。”只要确定她的心还在她这，便放心了。
“夫人，二少爷的伤当真那么严重？”
宋氏叹了口气，点点头，“这两日凡是京都有名的大夫我都找来了，皆称没什么把握，昨儿个我回了趟宋家，家里人近日会帮着找个太医过来给堂儿看看。”
“好了，不说这些了。”宋氏话锋一转，满脸阴狠，“我今日让你过来，是为了顾未音那个小贱蹄子，她不能再留了！”
继续留下去，只会是个祸害！
“夫人想怎么做？”
“她废了我儿的手，我便废了她的狗命！”
“夫人不可！”桂嬷嬷连忙道：“老奴知您心里有气，可您想想，您与叶小公爷的交易怎么办？还有，老奴说句不中听的，假如二少爷的手当真好不了了，就算您杀了顾未音也于事无补，在老奴看来，比起让她死，她活着才更有价值！”
见宋氏渐渐冷静下来，桂嬷嬷再接再厉，“不瞒您说，老奴比您更想除了那贱皮子，只是现下不能！您想想二少爷，想想叶家许诺的好处，老奴说句丧气话，倘若二少爷的手真的不成了，咱们更需要叶家的帮衬。”
“难道就这么算了？！”道理宋氏怎会不懂，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怎会就这么算了，夫人啊，您想要收拾一个贱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待把她嫁出去了，随便陪嫁几个人，就足够她喝一壶的。”
桂嬷嬷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溢出阴毒的狠光。
“而且……”
桂嬷嬷弯腰在宋氏的耳边与其耳语了一番。
宋氏从初始的不忿，渐渐的眼睛冒光，随着桂嬷嬷的耳语，连连点头，末了道：“你说得对，若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她既然胆敢算计我们母子，把我儿伤成那般，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方能一吐恶气！”
“嬷嬷你且先待在流水轩，待结束，我定会亲自将你接回来！”想到什么，宋氏握着桂嬷嬷的手承诺道。
桂嬷嬷感动的红了眼睛，“只要夫人心里还惦记着老奴，老奴便心满意足了。”
主仆二人腻歪了一番，桂嬷嬷擦擦眼泪准备离开。
快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夫人，春嬷嬷还未回来吗？”
春嬷嬷与她是老交情了，有她在夫人身边，哪还有那个贱皮子欣兰什么事。
宋氏这才想起春嬷嬷来。
“说起来也奇怪，至今还未回来。”
桂嬷嬷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夫人，春嬷嬷怕是出事了，咱们被顾未音那小贱蹄子给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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