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许然进屋去换睡衣，但许妈妈不敲门就闯进来了。他忙把脱一半的衣服穿回去，不满的问，“妈你怎么还不敲门了。”
许妈妈根本不在意那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在许然面前坐下，拿着一张纸语重心长的道，“然然我给你说啊，我刚刚给你那个当教授的李阿姨打电话了，跟她咨询了一下你后面读研的事。然后我记了个表，你看上面这几样奖项，你至少得选出个一项。你看看这个第一个啊……”
许然木然的看着那张塞到眼皮子底下的密密麻麻的纸，耳朵里全是许妈妈的嗡嗡声。
她自说自话的念叨了好久，但许然根本没仔细听许妈妈的那些宏伟设计，然就嗯嗯答应着——他必须答应，否则他妈妈的破坏力会掀翻这个家。
半个小时后，许妈妈最后一句话才把他惊醒，“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考虑了一下，我还是对你太宽松了。念大学这么重要的事我还是得去陪读才行，要不我不放心你啊。”
许然难以置信，“那你工作不做了么？”
许妈妈拍拍他的手自信道，“妈找人提前办个退休，肯定没事的。”
“你是国家干部啊。你提早退休你损失多少知道么？而且你距离退休是差十年，不是差一两年啊！”许然一个学生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信许妈妈自己不明白。
但是许妈妈不为所动，“没事，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就好好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就对了。”
此时许然脑海里想到的只有尹灵。
他们刚刚牵过手、刚刚并肩在街头散步，他还想和尹灵多在一起。要是他妈跟着去陪读了，他都能想象到他妈会对尹灵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他考了大学以后才好不容易摆脱两年，不能就这么一朝回到解放前。
许然一下站起来，带翻了身后的椅子，“你别去，我不需要你陪读。我只是一次考试失误而已，你至于追着我没完么？”
许妈妈震惊的看着儿子，“怎么就不至于了？你这是开始走下坡路了啊！你如果不能及时悬崖勒马，后果很严重的！我是你妈，我得对你负责！”
许然不得不向她承诺，“不会的，我会好起来的，明年我会继续争取第一，我争取最好，你不要来……”
但是许妈妈不相信，她只信自己。因为许然的优秀就是她一手造就的，包括许然自己都无法做到这么好。
她把那张纸拍在床上，“你好好看看，这两天就琢磨一下选哪条路。等过完年你开学了，我去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你也从宿舍里搬出来吧。我早应该想到的，你们好几个男生住在一起一定很吵，而且天天按时熄灯根本不能好好读书，两年前我就应该去的——”
“你去我就不念了！”这句威胁脱口而出。
母子两个都惊呆了，随后许妈妈又开始哭，她跌坐回去擦着眼角，“儿子你还记得你六岁时候脑膜炎么。那时候你烧的四十多度不省人事，当年你奶奶都要把你扔了啊，你爸也说救不活了。是妈妈抱着你连夜走了十几里山路送你上医院！”
许然僵在原处。
许妈妈踢掉棉拖鞋，把袜子扯下来哭诉，“你知道那年多冷么，大雪封山啊！我把你裹在被子里送你去治病，我当时心想啊，我就是冻死也要救我的儿子！我的脚趾都冻掉了记得么！你的病是治好了，可是妈妈的冻伤治不了！你怎么能这样没有良心啊……”
一道白光在许然脑海中闪过，他的身体又动不了了。如果说于萌萌对他的造谣是让他害怕的绝杀武器，那许妈妈的脚趾就是真正致命的。他是欠他妈妈好多条命，他到底怎么还能还完……
她看许然不动也不说话了，认为儿子是如同往常那样被自己说服了。她上前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然然，妈妈这是为你好，妈妈辛苦上班赚钱都是为了你的将来。”
后来许妈妈出去了，许然恢复行动后来到窗边。他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心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的人变成这样了呢。
本来他习惯了被她们支配的生活，忍着考上大学就能脱离家里，忍着大学毕业就能脱离于萌萌。他忍着忍着，然后在忍耐中适应了她们。如果不是尹灵出现，他甚至想不到要行动要脱离。
许然又一次质疑自己，当初不管不顾的去追尹灵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
同学们陆续离校后，尹灵把藏了一学期的诺基亚找出来，办了新卡用来联系雇主。她找了给初中生小姑娘补习的工作，确定工资和工作时长后，尹灵在小姑娘家附近找了个租房方便上下班，从宿舍搬了出来。
这天傍晚她从雇主家里出来，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可她从未用这张卡联系过任何人啊……
尹灵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尹灵，咱们出来聊聊吧。”
尹灵停下脚步，她一下就听出了这是于萌萌，“可我们没什么可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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