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听说那柳如玥的婢女，在宫中的房里自缢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清芷就带来了噩耗。
冷沐瑶卧在软塌上，看着一条条木梁，暗自叹息：“后宫，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丞相府只有两个女儿，冷震宇也没有什么宗亲姐妹在宫中，冷沐瑶更是自小与此等尔虞我诈相隔甚远。
柳如玥的婢女定然不可能那样干净，但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说没就没了，她的心中还是有难掩的酸涩。
更多的，是为自己的转变感到悲伤。
她是一个大夫，以治病救人为己人，现如今手上却已沾染了鲜血。
清芷看着冷沐瑶从皇宫里出来后，一整天都郁郁寡欢，以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自然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
“小姐，那宫里就是这样。像我们这样的人，本就没有……”
清芷试图安抚冷沐瑶，却被冷沐瑶正色打断：“别说什么你们这样的人，在我的眼中，你与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瞧不起你。”
出身无法改变，但高贵源于自身。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丞相府便来人催促冷沐瑶回府。
燕煜修也是日理万机，每天忙得不见踪影，瑄王府里的人对冷沐瑶这位未来的女主人也都客客气气的，冷沐瑶乐得清闲，但也不免无聊了几分。
“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冷沐瑶说着，眼中还闪过了些兴奋的光。
不知道这段时间，孟氏和她那位便宜妹妹，过得怎么样了。
“你们要回丞相府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冷沐瑶呆在瑄王府，苏酥也就赖着脸皮在瑄王府住了下来。
冷沐瑶自然不会拒绝苏酥的要求，一行三人散着步回了丞相府。
“大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老爷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日日夜夜念叨着您呢。”冷沐瑶刚一进门，管家就极为热情得迎了上来。
念叨她？
如果没有燕煜修，冷震宇恐怕恨不得直接掐死她才对吧。
冷沐瑶心中冷笑，面上还是装作极为兴奋的样子，“真的吗？我也很想爹爹，爹爹现在在哪里？”
“老爷应该在书房里等您嘞！”管家说完，便给冷沐瑶引起了路。
丞相府，这个本来应该被称作“家”的地方，冷沐瑶却是如此陌生。
甚至连要去府中的书房，都需要管家来带路。
清芷和苏酥安静得走在冷沐瑶的身后，尤其是平日里活泼的苏酥，都像被打了麻药似的，半天没有一句话。
“老爷要和大小姐谈事，你们两个，先去把大小姐的院子收拾出来。”管家指使道，显然是把苏酥也当成了冷沐瑶的丫头对待。
冷沐瑶蹙起眉头，有些不悦。就算是她的丫头，也不是管家能如此颐指气使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在丞相府的这段时间里，她的院子竟然是无人收拾的状态？
就这样，还敢说想她？
冷震宇除了在她出生之前，提供了一半的基因之外，冷沐瑶是彻底对这个爹失望了。
“不必收拾，我们今晚便回瑄王府，你们先去浅云阁等我。”冷沐瑶说完，便推门进了书房。
“你刚才说什么？今晚便回瑄王府？”冷震宇还是一如既往的黑白色长裳，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怒色。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状态，冷沐瑶也懒得装什么乖女儿，“对。”
“别忘了，你一天没出嫁，就一天还是我丞相府的女儿！成天和男人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子的羞耻感？”冷震宇拍案咆哮。
书房的门没关，外面下人人来人往，他没有半点想要给冷沐瑶留面子的意思。
冷沐瑶敏感得抓住了冷震宇话中的词汇，“是丞相府的女儿，而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冷震宇被冷沐瑶嘲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面色难看：“不是我的女儿，不然你还能是谁的女儿？”
“我自然是我娘亲的女儿！”
“别在我面前提你娘！”
冷震宇瞬间破了功，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为什么？”冷沐瑶步步紧逼。
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勾起了冷震宇的回忆。
冷震宇看着自己面前，明显已经长开了的女儿，越看越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记忆中的幻影与冷沐瑶渐渐重合到一起，冷震宇仿佛看到那个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咄咄逼人得质问自己。
“阿染……”冷震宇轻声唤出了冷沐瑶娘亲的名讳，只是一刹，冷震宇就缓过了神。
在他眼前的，这张稚嫩的小脸，属于他们的女儿冷沐瑶，而不是她。
“没有为什么，不许再问！”冷震宇说完，便背过了身，一副不愿与冷沐瑶多作交流的姿态。
冷沐瑶与他僵持了半晌，终究还是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所以，你非要我回来，目的是什么？”冷沐瑶自顾自坐下，刚想喝口茶，端起便发现是一个空茶盏。
她堂堂丞相府大小姐，进屋做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个为她倒茶的人都没有。
“沐瑶，爹听说，你医治好了濒死的瑄王？”冷震宇被冷沐瑶提醒后，浑身猛地一颤，他险些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冷沐瑶没有否认，这已经是全京城，甚至全云霓都知道的事实了。
“你在那乡间，可是拜了某位高人为师？”冷震宇追问道，满脸的都是迫切。
果然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冷沐瑶早就为自己作好了说辞，“我师父他老人家，隐居深山多年。”
“不知他的名讳？”
“他老人家不喜名利，名讳连我都不知道，但他年轻时有人送外号‘神农’。”冷沐瑶说得神神在在，像真的一样。
这下，冷震宇可兴奋了起来，完全把方才与冷沐瑶不悦的争执抛之脑后，“可否请他老人家出山？”
冷沐瑶遗憾摇头，“他老人家闲云野鹤惯了，据我所知他已经有几十年未步入尘世，甚至在我出师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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