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心里叹了一口气，点头，带上办公室门，出去后，狠狠地捶打雪白的墙壁，眉眼间布满阴郁之气。
办公室里，方淳举着手机送到耳边，听着电话那头年轻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心里漫过一阵凉意，身体跟着打了一个哆嗦。
方淳无意识地搓着盖在腿上的毯子，来回地摩挲一朵绣线有些脱落的紫罗兰，提上一口气，笑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问问小橙最近怎样？身体还好吗？”
话一出口，方淳就懊悔不迭。
他选择最坏的一个开场白。
与人交谈，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个原则就是，“投其所好，儆其所恶。”
可这个原则却让方淳犯下了大错误。
诚然，方橙是林何最关心的女人，但方淳这样的“关心”，则明白地告诉林何，他并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否则又怎会对之前的视频事件不闻不问，又在女儿毁容被暴民攻击后，居然问自己的女婿，“我女儿最近好吗？”
“托岳父的福，小橙过得很好。”
若非您方总当年管不住裆下，小橙又岂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
林何恼怒地想，他是让方橙受伤的罪人，方淳何尝不是！
林何声音含笑，“岳父，您还有别的事么？”琥珀色的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
“我听说你最近没去公司上班，在家里陪着小橙……不如今晚来我吃个饭吧？”
“我做不了主。要看小橙的意思。”
坐在前排的老何嘴角抽搐。
少爷，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您是妻管严啊！
方淳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苦笑，“小橙一直对我存有误会，平时见着我，都绕道走啊。我这个当父亲太失败了。要是小橙接我电话，我也不会打给你呀！你帮我劝劝小橙，回家陪我吃顿饭，成吗？”
“行，我会劝劝小橙。岳父，小婿还有事，挂了。”
林何将手机丢到座椅上，鼻子发出重重的冷哼，心里恼怒无比。
这不要脸的人，才是行走的毒药！
他林何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
“老何，你刚要说什么？”林何靠着椅背，闭目假寐。
“少爷，谈谈老爷和夫人吧。”
林何猛地坐直身体，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嘴唇微动，发不出声音，咕咚地咽了一口唾沫！
“好！”
终于可以听到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了。
茶楼包厢里。
一老一少，安静对坐。
茶桌上放着一朵挂着晶莹露珠的白玫瑰。
整体画风，越欣赏越诡异。
身穿旗袍的美女服务生奉上信阳毛尖，对林何浅笑盈盈，“我就在外头，先生有事，可随时叫我。”
包厢门关上后，林何微笑，“何叔，这么些年，辛苦你和顾嫂了。没有您，就没有我林何！今日无酒，我一茶代之，敬您！谢您爱我如子！”
林何仰头，一口闷了。
老何眼眶泛红，沧桑的面庞露出欣慰的笑容，嗓音嘶哑，“少爷真是长大了。”
林何鼻头发酸，眉眼染着笑意，“是啊！从今以后，何叔和顾嫂都该享享清福了！”
老何没接这话，骨节粗大的手指摩挲着温润笃实的茶杯，唏嘘一声，“少爷，我问过阿诺这孩子。”
林何无奈地摇头，眼神气恼地看着老何，“何叔，你们骗得我好苦。我一直以为阿诺和我一个位面的人！结果，呵，这个世界能多点真诚吗？”
老何愣了一下，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笑道，“少爷，请您不要怪阿诺。之前那是时机不到。”
林何挑了挑眉，“何叔的意思是，现在时机到了？”
老何神色严肃地点头，压抑地“嗯”了一声。
“老何，您慢慢说，我听着。”林何拿起茶壶，先给老管家续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香袅袅里，老何垂眸，视线绕着冉冉升起的白色水雾飘远，“所谓这个故事的时机，要从夫人遇到老人之前说起。”
顿一顿，老何莞尔，“少爷，我和顾嫂确实都是夫人那边的人。”
林何颔首，“我已经猜到了。”
“不愧是少爷！”老何目露赞许之色。
林何露出调皮的表情，让老何会心一笑，“少爷，您可知自己为何是琥珀色的眼睛？”
林何挺直脊背，紧张地看着老何。
“少爷，这是夫人年轻时候的照片。”老何拉开羽绒服拉链，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带着体温的照片递给林何。
林何咬了一下唇，双手接过。
虽是照片，严格说，是一张两寸的彩色证件照。
摄影师的水平很高，照片上的美人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笑成月牙，染着星子。
林何呼吸急促！
他的眼睛果然是随妈妈！
妈妈笑起来也是眉眼弯弯，可爱的月牙笑。
“老何，我妈妈身上留有异国血统吗？”纯正的中国人鲜少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老何轻轻摇头，“是也不是。夫人也是纯正的中国人。”
林何屏息等着老何继续说下去。
“夫人是回族人。”
林何愣了一下，自嘲地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竟忽略这种可能性！
老何唏嘘一声，“也正常。”
“老何，你就别酝酿了，赶紧详略得当地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没有人不好奇父母的爱情故事的。
老何失笑，“难得见少爷这么沉不住气。好吧，我就简单地讲讲吧。
老爷的身份，少爷是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
夫人呢，她是回族人，大学是这边上的，名叫柳方，在当地是极有名望的大家族。
照当时的情形，莫说还真是老爷高攀了夫人呢！
可惜，让两家家长不同意这桩婚事的原因并非家世，而是……”
老何神色严肃地看着林何，“是宗教信仰这个敏感话题。少爷，这个话题，我们也不便多说。
总之，您只要知道一方面是夫人家里的信仰问题导致双方家人都不愿意两个年轻人结合，另一方面就是夫人从小就定下了亲事，同时，她又是独女，父母更不愿意女儿远嫁千里之外。”
“那我父亲和母亲后来是怎么克服重重困难，步入婚姻殿堂的？”林何急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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