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深吸了一口气，预想了一下自己能接受的最糟糕的情况，才开始下楼梯，顾嫂小跑着上去要扶她“少夫人，是睡不着吗？”
方橙用力挤出了一抹微笑“恩，想出来透口气。”
她既没有忽略顾嫂有些颤抖的双手，也没有忽略几个年纪小的佣人眼里流露出的那一点点同情的神色。
自己已经到了要被同情的地步了吗？
方橙微微偏了偏头“顾嫂，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在？”
“没有，就是例行的小会儿，有几个人最近工作态度有点问题，所以想趁晚上的时候跟他们说一下。”
“是吗？真是辛苦了呢。”
辛苦你不仅要估计林宅的老老小小，还要照顾我的情绪临时编出这样的话来搪塞我。
“没有没有。”顾嫂刚想推辞，却发现方橙双眼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不复往日温柔模样，让顾嫂有些心颤。
“顾嫂。”方橙有些失望“我们是一家人吧？”
“少夫人，你是林宅的主人。”
方橙苦笑，也对，顾嫂谨守本分，虽然林何十分敬重她，可是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
“那好，我是林宅的主人，顾嫂，你能告诉我，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事情吗？”
“就是……最近花园的草坪剪的不太好，还有就是最近的蔬菜好像也不太新鲜，少夫人最近的胃口不太好呢。”
“是吗？”方橙有些佩服顾嫂的洞察力，自己最近吃的确实不算多，可是看看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方橙清楚的知道，他们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顾嫂，你就不能好好告诉我吗？”
“少夫人，真的没有什么的。”顾嫂坚持。
“这是第几次了啊？”
顾嫂没有反应过来“少夫人你说什么？什么第几次？”
“我是说，我是第几次被这样欲言又止的对待了呢？”方橙轻轻推开顾嫂搀着自己的动作，把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了出来“我算算啊，第一次，是林氏的9A出了事故，林氏股价大跌，林何也被带去派出所了。”
“第二次，林何被绑架，差点死了。”
方橙伸出三根手指“这是第三次。”
“如果我不问，是不是我见到的会是谁的尸体了？”
顾嫂的脸色变得有些恐慌“少夫人，你多想了，少爷真的没事。”
“哦，是吗？”方橙有些嫌弃的说道“看来出事的人是我。”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不算长的台阶也走到了低，她看着周围几个正在不安的绞着手指的人，又转头看着顾嫂“下次有事情想瞒着我的话，最好先把，恩……这些人送去念个表演学校？”
“方姐姐……”在一个方橙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默默站起来一个人，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橙，她只是觉得很不敢相信，白天还那么柔软那么心事重重的方橙，晚上的时候竟然会变得这么犀利。
方橙有种被揭穿的窘迫感。
好在一向没什么变化的神情让她不算太尴尬，喉咙涌动了一下“小葵，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橙给了小葵一个鼓励的眼神，小葵双手颤抖着把ipad给了方橙。
屏幕定格在一件空的屋子，大体上是白色的布景，第一眼方橙就认出了地方，这是TB医院，明明已经武装到心脏。
看着大家凝重的表情，再加上这个熟悉的场景的时候，方橙的心跳还是漏跳了几拍。
“少夫人，要不你还是别看了吧？”
“方姐姐，别看了。”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这却坚定了方橙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决心，一狠心，屏幕上那个躺着的三角形变成了一个竖着的等号。
场中所有的人，包括方橙自己，都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原本静止的画面也开始活动起来，原本没有什么动静的病房随着一声门响，进来了一个女人，角度问题，方橙只能确定她的性别。
方橙皱着眉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屏幕，顾嫂和小葵数次想要阻止她的行为都被她把ipad朝着自己怀里往回揽的动作阻止了。
随着屏幕里女人的抬头，方橙险些惊叫出声，这不是前些日子给自己产检的大夫又是谁？天！联想到其他人的态度，方橙突然意识到屏幕里的东西是什么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堪，伸出手指拉着进度条就往前走。
果然，方橙清晰的看见了自己和顾嫂一同出现在屏幕之中。
顾嫂被打了马赛克，而自己，却完整的，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镜头之中。
接着，便是她躺在病床上，掀开衣服，做产检，方橙的身体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小葵和一直关注着她的动态的顾嫂一同扶住。
“没事儿。”话说出口，方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飘，飘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方姐姐，别看了。”
一行清泪突然抑制不住的从眼眶了流了出来，因为方橙清晰的记得，那天，除了这项常规检查以外，还有……
她完全无法接受暴露在众人面前的部位。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生出了恨自己的想法，恨自己为什么睡的这么轻，恨自己不听顾嫂的和小葵的话，恨自己的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见过很多大风大浪，什么都可以扛过去。
“方姐姐，你别哭啊。”看着方橙流眼泪，小葵有些惊慌失措，她手足无措的抱住了方橙，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嘴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每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被否决。
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方橙却哭的更伤心了。
“是不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的声音已经十分哽咽，小葵却十分能理解方橙此时的崩溃，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吧。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做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母亲啊。”方橙开始自我安慰，可是这种安慰毫无用处，因为小葵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
“方姐姐，你不要难过，这真的不是你的错，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害你，公关部已经找人删帖了，方姐姐，没关系的，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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