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只说：“你想好了吗？”
“我意已决。”他点头。
“成，我写两个药方，你俩先喝两次，晚饭后‘手术’，你还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四处溜达溜达，交代后事。”我盖上药箱，也点头。
写好了药方拿到外间，满屋子的太医，我也就认识廖院使一个。他此刻正在书案前翻着药典，写写画画。
“劳烦廖院使派人帮我煎上两副药。”我走到他面前，递上药方。
被我打断，他面上有些不悦。抬头看我一眼，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问出了一句容易惨遭嘲讽的搭讪名句，“瞧着姑娘与些许眼熟，不知是否在哪见过？”
不等我回答，旁边就有关注这边情形的太医，凉凉插嘴，“院使这就有所不知了，您眼前这位乃是当年红极一时，名动南京城的凰楼霁儿姑娘。”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外间里的所有人听到。
当即就有人发出了疑问，“霁儿？那不是...”后面的字没说出来，可能是碍于场所体统。但语气里饱含浓浓的鄙夷不屑，“像这样的人如何能出现在这里？沾染龙体，实在是大不敬。”
我如何会出现在这儿？他俩即便还没出来，但楚湛扬前脚带我进来，你后脚就忘，是被那惶恐一跪，直接跪掉了智商吗？
对于这种不带脑阔，自命不凡又迂腐糟粕的重度直男癌晚期患者，我一般下手是毫不留情的。
“我确实小有名气，倒是劳烦这位大人，替我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我转过身面向说话的那两人，冷笑一声，“不怪这位大人健忘，我进来时，大人跪作一团，外流虚汗，内心战兢，险些自身不保，无暇顾及宣安王爷身旁跟了些什么人，我也能表示理解。”
“我一不曾偷鸡摸狗二曾不作奸犯科，自认问心无愧。只是烦你给我解释解释，像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我神色一凛，那人被我看得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他四处扫了了眼周围的同僚们，许是觉得自己堂堂是太医院医官，周围都是他那边的人，又强撑起一股虚势，眼神闪躲的说：“这里是当朝皇帝陛下的寝殿，岂容你一届风尘女子在此放肆！我等都是当朝太医，你算个什么？”
“我算什么？大概很快就算你口中皇帝陛下的救命恩人了。”
“放肆！简直是大言不惭，欺君罔上，我等专攻之业岂容你玷污！”他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喝道。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上前两步，我抬手就把他用来指我的那只手给撅折了。
伴随他一声惨叫，我摇摇头叹口气，连带把他下巴也给卸了，“没礼貌。”
在场众位太医被我这一手吓得不清，就站在这个倒霉蛋旁边的，一开始替我自我介绍那位，见我视线移向他，颤颤巍巍丢下一句：“你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就试图往寝殿内室靠，大概是想寻求楚湛扬的帮助，结果与正好出来的楚湛扬和欧阳拓撞了个正着。
楚湛扬没怎样，这医官撞上去，被楚湛扬一扇子抵开，趔趄两步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发生了何事？”楚湛扬一张嘴，大家又陆续跪了一片。
“你没事吧？”同样出自一个人的口，这句完全没了上一句的严厉凛然，反而还对比出了些温和。
后面这句我看楚湛扬是看着我说的，就摇了摇头。但我摇头的幅度还没停，被我撅了胳膊卸了下巴的那名医官，闻言哀嚎着就往楚湛扬脚下爬去，带了一路口水。
他是跪着低着头爬的，就完美错过了楚湛扬脸上那挂不住的嫌弃。爬到目的地以后，一抬头，一张脸上眼泪鼻涕口水横飞，“啊啊呀呀”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见楚湛扬脸色开始不耐烦，被摔屁股墩儿那位，开始接过话，向楚湛扬告我的状。说我欺君罔上，公然辱骂朝廷命官，那位大人看不过眼斥责了我，就被我殴打成了那样。
那一脸的愤然委屈，配上旁边惨不忍睹的‘受害人’，我这个当事人差点儿都信了。
“你可还有要说的？”听完诉讼，楚湛扬问我。
我摇头，坦然；“没有。”这寝殿内外间的隔音，连我霁清院的小药房都不如，以他俩的耳力，我不信他俩在里面没听到这件事情的过程。
当然，他如果要有偏私，我也没办法，但至少这小小南皇宫还困不住我。
听我说没有，楚湛扬脸上闪过一抹遗憾，速度太快，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都准备听判了，廖院使突然开嗓：“王爷，下官有话想说。”
“说。”
“下官觉得方才张太医所说有失偏颇，此事错并不全在霁儿姑娘一人。”得了楚湛扬允许，廖院使以一个完全旁观的角度，把整件事完完全全捋了一遍。
他这一出，倒是让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楚湛扬听完也不表态，晾着一干人，就只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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