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天黑的很快，从学校的走廊上望去，夜色朦胧里亮起大片的星火灯光，微微闪烁，带着温暖。
风吹得脸颊发冷，林念清已经第三次伸手搓脸了，那边两个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百无聊赖往外看的林念清瞥见原本在讲题的老师已经往走廊另一头走去，回头一望，周引单肩背着书包，低着头走过转角，径直往楼梯下走。
林念清拔腿就跟了上去。
前面人步伐匆匆，后面人好不容易才跟上。
“我觉得你误会了。”
“……”
林念清一边要看路跟上周引，一边还要抬头打量着他的神情，视线有些忙不过来。
“他是我一个朋友，今天过来就是来帮我一个忙而已。”
“……”
“你别不说话…”
林念清看着周引当她不存在的神情，目视前方，视线有些虚：“你这样怪让我害怕的。”
周引还是沉默。
林念清干脆也不说话了，跟着他。
两天并肩走出校门，周引走到对面的街道上，路上有来来往往的人和车，不算拥挤，但有些吵闹。
周引停了脚步。
林念清也跟着停下。
面前是先前两人去买糖的便利店。
“你要买东西吗？”林念清问。
周引闻言，终于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往前走了几步，林念清还是跟着他。
走在前面，忽然，周引又停下，停步停得急促，像是极不耐烦。
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手自然下垂，身上只套了件长袖校服，身形宽大而单薄。
“你要跟我回家？”
他语气沉沉，夹杂着些许不好的情绪。
林念清抿唇。
原来他刚刚停步是提醒自己该往另一边走。
她上前几步，停在周引身边，侧头望向他，露出一个笑：“那就跟你回家呗。”
周引垂眸与她对视，片刻后问：“你一定要跟着我？”
林念清毫不犹豫点头，像是理所当然。
听到回答，周引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察觉到周引今晚情绪又有些许不对劲，林念清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难得安静了一路。
走到十字路口，两人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
时间也不早了，一到晚上，这风就吹得人直发抖，林念清就穿了两件，白天感觉不到什么冷意，这会也被吹得颤了颤。
周引单手拿着手机，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拿着衣服的手忽然伸到她面前，“拿一下。”
林念清接过，以为他要腾出手来处理什么事情，后见他另一手空着，也就静静垂着，目光没移开过手机屏幕。
抱着衣服站了一会，林念清明白点什么意思，但又不太敢确认，所以还是出声问了一句：“那我可以穿吗？”
“嗯。”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
红绿灯变绿，两人穿过马路，走到人流量不大的街道上，一路的商铺灯火通明，却没有几个人来光顾。
林念清觉得这环境有点熟悉。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周引问。
林念清正看着对面楼的商标，听见周引的问题，觉得新奇，她收回目光，“画画的。”
“不出名，但算得上一个正经职业的画家。”
林念清记得，林百莫以前介绍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不出名的画家。
“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周引说：“好奇而已。”
林念清觉得他问了，那来而不往非礼也，随口问了句：“那你爸爸呢？”
很明显的，她感觉到周引的身形一顿，以为自己触犯到什么禁忌了，刚准备道歉，就听见他淡淡道：“警察。”
“啊，警察叔叔诶，我喜欢。”林念清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小时候我走丢过，警察叔叔把我捡回去的，还给我吃了块蛋糕。”
想了想，她又问：“那你爸爸肯定对你很严格。”
周引看她：“是吗？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念清疑惑周引的反问，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看过了很多不好的事，所以想更严格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一个好的人。”
周引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应该挺失望。”
林念清一愣，什么意思？
“我没见过他几次，因为…他太忙了吧，所以他不是那种很严格的人，他没时间严格，更没时间教育我。”
周引本来还想说，后来也没机会教育他，但又想了想，说这些干什么。
“你爸爸肯定很伟大。”
这句话周引听了无数次。
林念清接着道：“但是…你应该不喜欢他。”
“……”周引勾唇：“的确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在他的世界里，人有无数面，但他只盯准两面，好的跟坏的，他这一生，见过无数种人性的扭曲，也解救了很多濒临绝望和死亡。”
“但是——”周引视线停顿了下，“——也没有什么但是了。”
街道上的灯光远近都朦胧，周引在光影里低下头，逐渐沉默。
“但是你觉得他伟大。”
林念清扬起笑容，问：“对吧，我猜对了吗？”
周引看了她一会，淡淡挪开视线。
“嗯，算吧。”
“……”
林念清刚开始就觉得周围的事物很熟悉，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她家的巷口外。
“怎么变成你送我回家了？”
林念清内心雀跃，小声嘀咕了一句。
“汪。”
熟悉的狗叫声。
桂圆从巷子里跑出来，在林念清身边摇着尾巴。
“吃饭了吗？”巷子里，忽然传出一声问候。
徐桂芳站在门口，正往这边看。
林念清看看周引，又看看徐桂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答她的问题：“还没。”
紧接着的，是一段沉默。
林念清忽然心里一咯噔，以徐桂芳的性子，她怕她当场质问。
“你呢，还没回答我。”徐桂芳转向跟周引说话。
“……”
林念清微微瞪大眼睛，心里却默默松口气。
周引也没想到她那句“吃饭了吗”也在问自己，他回答：“没有。”
“那一起进来吃饭。”
周引本想跟林念清说让她进去，自己便先走了，低头的一瞬间就听见徐桂芳这样说，想拒绝时，发现她已经转身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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