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府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大晋的每一个角落。
洛阳，卫府。
卫瓘拿着书信的手有些颤抖，眉毛、胡子轻微的抖动，频率有些过快，显然他此刻的心绪正在经历波澜。
他手上拿的乃是平常的书信，并不是朝廷的正式文书。
苑娘走近，把茶盏轻轻放在了案几上，声音轻微，却把老家伙吓了一跳，身子猛的一震。
“老爷，何事如此惊慌？”
苑娘跟随卫瓘数年，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过，就算当年被贬之时，他神色依旧自若，哪里像现在这般。
“西北风云变幻，又出了一个像搅动天下的小子。”
卫瓘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苑娘。
如果是朝廷文书，苑娘自然不敢去看，可这种书信却没有关系。
她伸手接过，细细阅读起来。
渐渐的，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似水的眸光也慢慢变得犀利。
“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小子，只是此人如此年轻有为，怎的以前却不曾听说过？”
苑娘有些好奇，书信可能有夸大的嫌疑，到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如此成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小子从一个小小的强盗起家，先是解决了一镇子人口的温饱问题，现在又打下了一座城，还打败了朝廷的数万大军，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苑娘听卫瓘说这个叫李庭岳的人是人才，却没有说他是盗匪，心中很是惊异。
“老爷是想……？”
第一次，苑娘猜不透卫瓘的心思，老家伙越老，心思反而越多了。
“如今朝廷内部局势复杂，北方又是连年战乱，各地的王爷们也心怀不轨，也许，应该找个人破破局了。”
卫瓘仰着头，看着屋顶上一根根椽子，嘴里嘟囔，像是在说给苑娘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苑娘神色一惊，她太了解面前这个老人了，宦海沉浮数十载，说是一头老狐狸都是在夸他。
那个叫李庭岳的少年既然进入了他的视线，恐怕后果不会太好。
“准备马车，老夫要进宫一趟。”
卫瓘吩咐一声，颤巍巍的站起来，苑娘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来到皇城，宫门口的宿卫军见到老人的马车，没有检查，直接放行。
朝廷诸公中，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权利。
皇城大门由坚固的铁杉木制作，上嵌铆钉，有青铜薄片加固，可挡攻城锤的上百下锤打。
地上是厚达三尺的花岗岩石板，为的是防止有人挖地道进入皇城内部。
车轮滚滚，驶过偌大的殿前广场，停在了宫门口。
“皇上呢？”
卫瓘在仆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问殿前值守的宦官。
“皇上在竹林。”
宦官躬身，轻声回答。
卫瓘点了点头，留下仆役，在宦官的带领下向殿后走去。
一路之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还有豢养的珍奇异兽。
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不过卫瓘已老，对美色视而不见。
竹林处，一群人围在一片竹林挥舞铁锹，像是在挖着什么。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卫瓘像是没有看到竹篓里堆的满满的竹笋，笑着询问。
“叔父来了，你看，我挖了很多竹笋，昨天刚下了雨，我就说有竹笋，皇后还不相信，非要在书房看书，看书哪有挖竹笋好玩。”
中年皇帝司马衷拉着卫瓘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满面得意，像是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
“陛下果然能干，太后吃到陛下亲自挖的竹笋，定会非得高兴。”
卫瓘老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这不是给太后的，是给皇后准备的。”
提起皇后，司马衷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成熟的脸上竟然顽皮的表情。
卫瓘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袍袖中的手掌攥了下拳头，最后又缓缓松开了。
他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纠缠，免得被气死。
“陛下，老臣有事禀报，请陛下定夺。”
司马衷正挖笋挖的高兴，哪里肯停下和老家伙停下商议什么事情，打扰自己的玩性。
“皇后在书房，叔父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商议。”
卫瓘脸上笑着答应，心中却阴郁，向皇帝陛下告辞，向书房走去。
边走，心中一边盘算，一个只知道玩弄权术的女人儿子，老头子还没放在心上。
想要把李庭岳弄到自己麾下，只需要一点利益交换而已。
……
成都，王府。
啪！
一只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千百片。
门口的仆役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蜀中三月已经飞花，庭院中一颗桃树花开的正艳，几只燕子落在桃枝上，叽叽喳喳叫的正欢，被屋子传来的声音吓得立刻展翅飞走了。
花瓣飘落，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小环缩在墙角，同样怕的要死，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竖着耳朵听房间里的两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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