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成亲许久，还是不愿意事事都与我分担吗？”元皎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少了些凌厉，多了些温柔。
“丽姨，你先出去吧。”苏舜钦闻言抬头，让丽姨退去，而后缓缓站了起来。
“是。”丽姨闻言，便赶紧退下了。
苏舜钦走到元皎皎身边，元皎皎心口忽的一疼。“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搬来西厢房的。”
元皎皎捂着心口，很难理解苏舜钦在说些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今天痛得厉害，我便去找苍梧道主了。”苏舜钦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元皎皎不再捂住心口，才停了下来。
“苍梧道主说什么了？”元皎皎心中也是奇怪的，她本来全身都痛得厉害，可苏舜钦一离开，她就好些了，最后甚至还安稳入睡了。
现在也是，苏舜钦一靠近她，她就会觉得心口刺痛。
“他说，京都要出现真龙天子了。你是妖，会被真龙之气压制，须得离开京都了。”苏舜钦尚未登位，就已然克制了元皎皎，若是一朝他登上了那宝座，元皎皎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真龙天子？不是叙王吗……”元皎皎一愣，眼中霎的失去了光彩。她从前都未认真想过这些事情。江原就曾说过，她是妖，难以进京都，要想进来，就必须先化解身上妖气。从前有江原为她吸取妖气，她亦从未被真龙之气伤过。
如今，她身上之妖气已一发不可收拾，怕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化解了。
“叙王不过一傀儡。”苏舜钦鼻头一酸，眼中蓦地浸出些泪来。他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这种无措的感觉了，他大抵真的是个废物吧。
“苍梧道主难道说……惊楼你才是真的天子？”元皎皎猜出了一些。“你怕你伤到我，所以才来西厢房的？”
“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害怕时日越久，真龙之气越甚。”苏舜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他早已放弃了谋朝篡位的心思……他自己都不想，又能怎样登上大位呢？
“惊楼，我们一起离开京都吧。”元皎皎给了苏舜钦选择的空间。“当然，如果你真的想当皇帝，我会自己离开。”
“我早已没了那个心思。”他战死沙场之际，他才顿悟，这世间一切都是虚妄，唯有那个一直伴着你的人，才应是心上朱砂。“可我就算离开了京都……”
元皎皎知道苏舜钦是什么意思。“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们就远离朝堂，远离京都，远离那些狼争虎斗。我不相信，就算是这样，我们都不能扛过真龙天子的命数。”
“好。”苏舜钦大有触动，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二人夜半依旧分房，只是第二日一起床，就让丽姨喊了几个护卫，一起收拾了细软。
“将军，好好的，为何要收拾行李啊？您跟夫人要外出游玩吗？”丽姨一边给苏舜钦收拾衣物，一边问他。
“你就当我们是要外出游玩吧。”苏舜钦答道。
“什么叫就当啊？您跟夫人什么时候回来？”丽姨突的有些不安。
“难说，或许半月，或许半年，或许十年，又或许，永远。”苏舜钦也不想瞒着丽姨。“若是我们一年之后还未回来，你就把将军府内的小奴都遣散了吧。库房里还有许多金银，丽姨你挑些喜欢的，其余的，就都散给百姓好了。”
“将军！这将军府的家业是您好不容易打回来的，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要离开这里。”丽姨急了。“要是天上的老将军和老夫人知道……”
“丽姨。”苏舜钦适时打断了丽姨的话。“将军府不过就是一个宅子，是死物，我再怎么守着它，我爹娘也回不来了。”
可皎皎不一样，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亲人，是他如今触手可及的温热。
“老奴知道了。前些日子下了雨，路上泥泞，将军你多小心。”丽姨恭恭敬敬给苏舜钦作了个揖，算是懂了苏舜钦的心思。
将军说的没错，宅子、名望、爵位都是死物，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丽姨起身，一丝不苟地为他收拾行李。如今见得每一面，都要当做是最后一面了。
元皎皎与苏舜钦二人轻车简从，只带了许多银票和衣物。
苏舜钦驾马，元皎皎坐在马车里。二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希望这段距离，不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丽姨，再见。”元皎皎推开马车旁的窗户，朝丽姨招了招手。
“再见。夫人你好好保重身体，将军也是。”风一吹，进了丽姨的眼，那泪便顺势滴了下来。
“丽姨你也需好好保重身体了。夏天虽热，但也别老贪嘴吃冰西瓜，你胃不好，自己多注意些。”元皎皎忍着泪，认真叮嘱道。
这一去，若是再见不到了……
“好。”丽姨也朝元皎皎招了招手。这一回，他们好像不只是单纯的远行了。
“驾。”苏舜钦不喜欢这样扭捏，看着苏舜钦与丽姨告完别后，就立即驾马而离。
再不走……他恐也要掉眼泪了。
苏舜钦带着元皎皎来到了千机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千机山没了千机盘，已像妖灵山那般了无生机了。他们只好在这小城中落脚了。
“皎皎，你觉得这宅子挑在哪里比较好？”苏舜钦骑着马，悠悠游走。
元皎皎拨开马车前的布帘，答道：“哪里都好。”
“那我们就挑一个离集市近一点的宅子吧，方便你嘴馋去找东西吃。”苏舜钦笑道。
“我嘴馋？你真是胡说。”元皎皎不满。“嘴馋的明明是杪冬。”
啊，杪冬，真的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跟序言怎么样了，过得开不开心？
“诶？那是谁？”元皎皎好像看见了熟人，不过应该不是杪冬。杪冬的个子没那么高挑。
“是有些眼熟。”苏舜钦顺着元皎皎的目光看去，而后就看见了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姿。
这样美的背影，谁都会想多看两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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