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看着地上的野花，摘了一朵放在眼前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我父亲是个多情的人，他娶了一房又一房年轻貌美的妾室，却依旧经常流连在烟花柳巷之中，即使后来我母亲怀了身孕，他也从没有给予过一丝关怀和注意。”
“不过他在金钱之上倒是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母亲，母亲有了我以后，和那些不受宠的姨娘们的联系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有了她们的照顾，日子倒也不算孤单无趣。”
“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年，疫病席卷了都城，府中很多人都病倒了，就连母亲也卧床不起，无法掌控大局了。而父亲为了躲避疫病，早早地带着他最宠爱的小妾躲到了其他的城市去了，府邸中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萧月看着他平静的说出这些往事，心中也不免泛起了一丝波澜，她看着白衡说道：“凡人的生命何等脆弱，你父亲这样做，无疑是将你们全部抛弃了。”
白衡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然后继续说道：“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足为怪。我当时年纪还小，没有威信，也安抚不住人心，只能看着那些侍从带着东西一个个离去。”
“患病的人太多了，可是药却太少了，我每次早早到医馆去排队，但是得到了都是药已经卖光了的消息。后来次数多了之后，我便明白了，药不是卖光了，而是被他们直接留给那些达官贵人用了。”
“那你的母亲和那些姨娘……”萧月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结果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她慢慢的沉默下来，听着白衡继续讲述。
“有的人死去了，有的人撑了下来。”白衡将那些事情一笔带过，然后接着说道：“我埋葬了母亲之后，便将剩下来的银钱分给了她们，然后便离开了那座宅子，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他说道这里，眼中带上了些笑意：“那是我离开家到达的第一个地方，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在那个夜晚，我见过了世界上最美的烟花灯火，也见到了她。”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管什么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明明穿着非常精美华贵的衣裙，但是却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光着脚在街市上跑来跑去，追着过往的路人请他们为自己买一盏灯火。”
萧月听的入神，于是开口说道：“凡间经常有这样的把戏，利用小孩子来乞讨行骗，只是这个小女孩却为何独独向众人求取一盏灯呢？”
白衡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当时也觉得十分好奇，于是便走上前去问她，是不是需要一些食物，又或者需要一些保暖的衣物，如果她需要的话，我可以为她准备。”
“可是她拒绝了我的提议，只是指着旁边摊位上的花灯，告诉我她不需要任何东西，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买一盏花灯送给她。我虽然不解，但是还是买了一盏花灯送给她。”
萧月托着下巴看着他，手指无意的在花丛中搅动着：“这个小女孩莫不是什么偷跑出来的小姐吧？因为贪玩才待在街上不肯离去。”
白衡摇了摇头，对萧月说道：“我后来跟她熟识了以后，才慢慢的知道，原来她也是无父无母一个人，经常待在那附近，靠着众人的救济生活的。我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对于一盏花灯那样的执着。”
“她是怎么回答的？”
白衡笑了笑：“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喜欢罢了。她喜欢世间一切鲜艳美丽的东西，花灯节的花灯，山野里的花朵，还有傍晚清晨的云霞……只要看到那些，心情便会好起来。”
“我们一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看过了很多美丽的风景，但是后来却因为一切事情不得不分开了。我也曾经回去找过她，只是众人仿佛从来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一样，不管我怎么引导他们回忆，都得不到一丝想要的信息。”
萧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白衡说道：“既然能够抹去凡人的回忆，可能她也并不是平凡人吧。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我可以让师兄他们帮你找一找。”
白衡抬头看着萧月，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她说自己没有名字，所以我就替她想了一个。因初见时夜色微凉，花灯如昼，让我想起了一首词，所以便叫做袁夕。”
萧月点了点头：“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师兄，让他帮忙留心的，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如今已经多年过去，即使找到了，她也未必是当年你记忆中的样子了。”
白衡看到她神色如常，微微垂下了眼睫，然后说道：“劳烦师姐费心了。我知道如今时过境迁，已经物是人非了，只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
萧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生疏的安慰道：“我们修道之人的生命咱比其他人长很多，所以面临最多的便是离别，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终究还是要往前看。不必担忧，如今还有师姐陪着你一起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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