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止往下看了一眼，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点头，“是，这便是林家小公子。”
“这模样，生为男儿一表人才，生为女儿清秀可人，不论是男是女，雌雄莫辨，都的确是个中翘楚。看他规规矩矩，不像那些个流于表面的，不论模样还是性子，我这一眼看去都觉得称心，莫说阿修了。这完全是按照阿修喜欢的样子来长的一样，方方面面都是阿修中意的。”
贵妃说，“听说林家小公子与林家十姑娘，两人是孪生的，生得一模一样。”
“确实如此，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只是十姑娘不大出门，小公子又是个痴傻的，倒没有多少人见过。林家十姑娘已经死了，同林家夫人一天出殡，一天下葬的，林府一连死了两个人，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上官止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手捂着心口，满目绝望。
“这祖宗，该不是得不到十姑娘，才转而喜欢小公子吧？”
喜欢十姑娘是错，喜欢小公子也是错。
怎地就和林家耗上了……
贵妃没说话。
只目不转睛看着大门口那林家小公子犹犹豫豫好几次，才终于迈着步子走开了。
她说，“阿修那性子，喜欢谁，即便撞了南墙也还是谁，怎么可能将喜欢转到另一个人身上呢？”
自己喜欢的人不在了，故而找人代替自己喜欢的那人，这样的事情，上官修是做不出来的。
喜欢谁，哪怕到死，上官修也只会喜欢谁。
“林家的夫人与林十姑娘相继去了，一同出殡，一同下葬，这事儿本就不简单。我还听说，林家小公子傻了许多年，是突然好的，这事儿也不简单，两件不简单的事情放在一块儿，就更不可能简单了。”
两件事都是最近两月发生的。
好像也是最近两个月，上官修才和林家的小公子走得近的。
那景家公子早不来迟不来，也是这个时候才来的花锦城。
所有事儿堆在一处，可不会那么巧。
贵妃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父亲，最近得多留意着阿修，莫让他做出什么混账事来才好。”
贵妃说完，迈步要走。
上官止说，“娘娘要去见林小公子？说归说，可别将人说生气了，家里那祖宗，说风就是雨的，着实是惹不起。”
贵妃一笑。
会不会将人说生气，她不敢保证，只能说，尽量。
＊
林冉会去练武场门口，也是因为觉察出了上官修离开的时候不高兴。
不高兴的理由，她猜不到，也不想猜。
但上官修既然不高兴，她只能想办法让上官修高兴。
上官修让她去练武场门口等着，她便等着，等着等着，她突然想到，既然上官修这场比试是一定会赢的，那她语气在门口等着，不如给上官修买份贺礼。
这贺礼也是个难题。
买什么都不合适。
她走着走着，进去了一家玉器铺子，看着铺子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同样无从下手。
上官修自幼锦衣玉食，不缺这些东西，从小到大，用的都是最好的，这些普通的玩意儿，又怎么能入得上官修的眼？
都怪她平日里不喜欢这些，否则，总该有一两件备着送人，也好解了这燃眉之急。
林冉怏怏的，伸手拿了一支簪子。
这簪子是用檀木做的，上头雕了翠竹的图纹，一笔一划，有力而不失风度，都应了君子之名。
简简单单，倒是入她的眼。
“这铺子里的首饰，金银玉器，华美异常，独这件看着简单了些，也只有这件，独具匠心，与那些俗物不同……公子，好眼光。”
清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冉回头，一眼看见了站在她背后的妇人，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待看清那人长相，不需要猜，林冉也知道那人身份。
莫说，那人身后还跟了两个宫女。
林冉匆忙要行礼，被贵妃挡了。
贵妃笑着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冉岂敢说不。
欲放下手中簪子，同人出去。
又听贵妃说，“既然中意，公子便买下了吧。公子给他挑的腰带，他是喜欢的，公子给他挑的簪子，他自当也是喜欢的。那人，别人都以为是个挑剔的，但说起来，也真不是个挑剔的，小公子给他准备贺礼，我瞧，这便是极好的。”
林冉本就白皙的脸色越发白了。
她给上官修选的腰带，她知道了，还能说是上官修亦或是别人告诉她的，可她来这儿挑贺礼，她竟也一眼看出了她是给上官修挑的吗？
到底是久居深宫的女人，这眼睛，就是毒辣。
她和上官修中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知被猜出来没有，若没有，贵妃来见她做什么，若猜到了，来找她，又做什么？
这位贵妃，是敌是友？
林冉付了银子，将簪子买走了。
随贵妃去了一家茶楼。
贵妃一进门，便止住了玉上前招呼的掌柜，领着林冉，径直上了二楼，径直推开了最边上那间房的门。
看样子，是常客。
贵妃就笑，“不是常客不常客的事，这是阿修的铺子，这间房，平日里可就只有阿修进得。”
原来是上官修的茶楼。
林冉不免想，上官修那样清风霁月的人，居然也会经营铺子吗？
贵妃像是林冉肚子里的蛔虫，像是知道林冉的想法，开口就说——
“他哪里有心思做买卖，都是让人经手的。我这弟弟，从来就不会让人摸透了性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分明没有这兴趣，偏要试一试，好像不将买卖做大做好，就低人一等了似的。”
言语间，淡淡看了林冉一眼。
都知道的，林家十姑娘的未婚夫，景家公子，便是个做买卖的，买卖越做越大，是商户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冉抿着唇，并不说话。
贵妃寻了把椅子上坐下，见林冉还站在那儿不动，便招呼林冉坐下。
说的却是——“坐下说话吧，十姑娘。”
林冉猛地抬头看向贵妃。
眸中只剩下震惊，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她愣愣的看着贵妃，只觉手脚都冰冷得厉害。
叫她十姑娘。
能是哪个十姑娘，必是林家十姑娘。
贵妃都晓得了她是林冉，上官修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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