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来这，是来看她的吗？”林序叹了口气，自然知道小雪所指的人，就是安久。
那个小小的人影，在人海之中穿梭着，时而低头从腰包间找钱，时而仰头向过路的任何有可能买花的路人询问，尤其是那些身边有着女伴的男士，这时候她只要做出可怜、可爱的模样，通常都会惊动那些女伴们的侧目、怜惜，无论是真的同情，又或是装出来的模样都好，总之，身边的男伴们很少不会掏钱。
反正，这是小小的零钱罢了，相比他们平日里，哪怕是一杯奶茶钱的花销，都远远不足。
如此反复地来回，往往要持续六个小时，从中午时分到黄昏左右，这是最热闹，人最多，也是最有可能的时间段，倘若到了晚上，花朵的鲜度会远远低于早上的时候，那时候的品相不好，也就很难卖出去了。
“既然你想要带我来看这个，那你应该也知道，这几天里我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这些事情，是我早就知道的了。”林序摇了摇头，看向小雪，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用意。
但是后者，却始终没有说话。
既然对方拒绝沟通，林序沉吟了一会儿，决定自己打开话题，于是自顾自地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一切行动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我认为有些事情是我自己的判断，是我自己的主观要求，让我去做到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后来我才明白——我绝对不是我所认为的我。”
小雪略微动容，但还是没有出声。
“虽然仍旧没有搞懂，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够猜到，你们......我如果没有说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有两拨人，两拨理念完全不同的人，所争执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我......还有她。”
“她都和你说了？”小雪这回总算开了口。
而此她，非彼她。
两个人话里，提到的‘她’，并非是同一个人，而林序也能够明白小雪的话里的意思，于是从怀中掏出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白冰，是你们这一边的对吧？我不知道你们交给了她什么任务，但是这本黑色笔记本，是她临走之前留给我的，里面记载了关于这个世界，这个‘安久’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满满八十页就将一个人的一生全部写尽。而这里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提到我.......一个字也没有。”
“你应该明白的，这个世界里，你和安久，是没有交集的。”小雪转过头来，看向林序。
“明白......”声音有些沙哑，林序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甘，只是他沉吟了一会儿，目光重新坚定起来，“所以，白冰在黑色笔记本的最后，自己加了一笔，有关于你们，以及另外那一拨人的计划。现在，我才彻底明白了你们的图谋。”
“唉。”小雪轻轻一叹，没有说话。
她微微仰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一时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又低下头，嘴中亲亲地呢喃了两句：“你最终，还是干了这些傻事儿啊。”
林序皱了皱眉头，他自然听见了小雪所说的话，他原本以为这些事情，白冰是经过指示才做出的，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行为甚至超出了小雪的估计，也就是说，授予黑色笔记本这件事情是有目的的，但是后面一页内容，关于双方的目的，这是俏皮白冰自己做出的决定。
“不过，她对于这件事，终究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小雪回眸，清澈眼睛里仿佛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你说的不错，自始至终，你的行为、判断，甚至每个选择、决定，碰见的人，听闻的事情，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件事情是由我们双方共同参谋的，而图谋的对象就是你，还有安久，或者说......安九。”
安九？
哪怕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林序依旧被震惊得不行，脑袋中嗡嗡作响，所有的思路、谋划，全都被打乱，暂时无法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勉强让大脑重新恢复了运作。
有些事情原本只是猜测，如今在小雪的口中被落了证实，那么很多相关的猜测也会进一步跟进。
“可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她早就已经在一年前死了！”林序皱着眉头，看向小雪，他能够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真诚，并没有掺杂任何的虚假，正是如此，才让他真正地感到困惑。
难道小安，她一直参与在流亡者的事情之中吗？
想到这里，本身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开始感受到一点点的刺痛，就像是曾经结好了的巴恒，突然又被一种蛮横的、毫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撕开，鲜血咕咕地流淌在伤口的表面。
小雪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继续看着远方，对于林序的话，她似乎并不像给予回复。
得不到答案，林序也不着急，试图从其他方向，获得更多的信息。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在黑窟里，那个神秘的穿着西装的男子，也是你们的人，还有皇城罪人，他之所以将我送到这个世界里，就是受了你们的指示，对吧？”
“黑窟里，那个男人叫庄吾，你以后还会见到他的......至于你所说的皇城罪人，他不是我们的人。”
“那么还有谁？我身边还有什么人也是你们安插的眼睛？”
小雪扭过头来，平静地看着林序：“你以为的‘人’，都是。”
这是什么意思？
林序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尽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才让他没有显现得过分的虚弱无力，小雪的话很简单，很平静，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对于一个人而言，过着真实的生活，当有一天，却发现原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哪怕是友情、爱情，又或是本就对他最虚无缥缈的亲情，这些全都是虚假的，被安排设计好的，饶是历经打击，如今自以为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林序，也对某一个东西产生了质疑。
我究竟是存在这里？
还是‘我’之于这里，是存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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