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规矩自然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周梦蝶这样呗宠溺着长大的人而言更是苦上加苦，好不容易挨到第三日，她满心欢喜的起了个大早，等着徐青篱来带她回门，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等来，可是她却等来了嬷嬷。
姜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各种规矩都如数家珍，据说她手里还教出过好几个在宫里颇为得宠的妃子，于礼仪一事上简直难逢敌手。
“周姨娘今日倒是自觉，起得这样早。”姜嬷嬷命身后的人将食盒送上来，里头盛着几样点心果子，侍女一一的摆在桌子上，然后便退到姜嬷嬷身后。
“老爷呢？他今日不来吗？”周梦蝶心怀侥幸道。
姜嬷嬷微微欠身道“老爷一早便出门访友了，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姨娘请用果子。”
“三朝回门他也不来吗？”周梦蝶咬牙道。这算什么规矩！
“那是正室才有的待。妾室不得主母应允，不许私自出门。”姜嬷嬷道。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夫人怜恤你年纪小，特意命人送些果子来，准你今日不必学礼。”
周梦蝶早被这几日的难堪激得快要爆炸，眼下听了这些哪里还镇静得下来，当时就掀翻了桌子上的东西道“放屁！你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婆子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首辅！”
“老身自然知道你是谁，你是老爷刚纳的妾室，你姓周。”姜嬷嬷不为所动道。
“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你凭什么！你不就是个伺候人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周梦蝶一边说着一边扑上来厮打。
姜嬷嬷只是尽力挡住自己，完全没有还手，还边上的丫鬟见势不好急忙扑上来七手八脚的拦，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另一边还有人去将乔雀南请来，今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了。
乔雀南到得时候大夫也已经到了，周梦蝶看起来还算齐整，只是掉了几支簪子，可姜嬷嬷可就严重了。
头发散乱了不说脸上还被抓花了几道，看起来狼狈不堪。
“嬷嬷这是怎么了？可伤着什么地方了吗？”乔雀南一见姜嬷嬷就急忙道。
姜嬷嬷慌张捂脸羞愧道“老身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规矩的女子，实在是教不了！”
“嬷嬷怎么这么说，她年纪小，不懂事罢了，您大人有大量，怎么和她一般计较呢。”乔雀南一面命大夫进来一面劝道。
姜嬷嬷忙摆手道“老身如今这副样子怎么好见人，夫人还是准我先将自己收拾收拾。”
这个当口乔雀南才看向坐在一边的周梦蝶。“姜嬷嬷就是在宫里也有些体面，你不顾及这些也就算了，怎么能对一个老妇人动手呢！”
“是她言行不当！”周梦蝶道。
可一边的丫鬟早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乔雀南，其中是非曲直十分明了。正巧大夫出来，皱眉道“嬷嬷脸上的伤倒还无碍，只是伤了手，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办法写字了。”
听了这个周梦蝶一下子慌了“她怎么可能受伤！我不过是轻轻的打了她两下，怎么就写不了字了！你胡说！”
“老者的骨头本就较青壮年的人要更加脆，很容易折断。”大夫耐着性子解释道“姜嬷嬷的手已经抬不起来，眼下也只能先养着，今后能不能好还是未知数。”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下重手！”周梦蝶慌乱道。“是你们串通起来找我的麻烦！我才不信这么容易就能断了手！”
“去请周夫人来。”乔雀南不耐烦道“叫她带上信得过的大夫。”
好不容易等到周夫人赶到，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整个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一面命大夫进去看诊一面思索该怎么求情。
一时那大夫出来，说的和前一个大夫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周梦蝶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失控道“我没错！我又不是故意的！”
“住嘴！”周夫人呵斥道。
上首的乔雀南抿了一口茶水道“周夫人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小女鲁莽，还请夫人不要和她计较。”周夫人搜肠刮肚了半天也不敢胡乱说话，只憋出了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我会好好开导她的，夫人放心。”
“周夫人，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规矩，如果她不愿意这日子恐怕就很难过了。”乔雀南道。
周夫人道“我明白的。”说着狠狠的瞪着不省心的女儿，转向乔雀南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笑“嬷嬷的药费我们会付的，缺什么药也只管到我们家拿。”
“夫人似乎还不太明白。”乔雀南失笑道“姜嬷嬷不是一般的嬷嬷，她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在都城也算是有头有脸，此番我可是重金请来教礼仪的，这才几天就把人打伤了，夫人让我在都城还怎么抬得起头？”
“依夫人的意思，要怎么办才好？”周夫人试探道。
“她小孩子不懂事，我不与她计较，可总要给姜嬷嬷一个交代。别不说，赔礼道歉总不算过分吧？”乔雀南道。
要求倒是不过分，可周夫人看了看身边满脸不服的女儿，知道道歉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嬷嬷现在还累着，我们也不好打扰，还请夫人准我和她聊一聊，宽一宽她的心，让她懂些道理。”
乔雀南轻道“但愿夫人真能说动她。”
见识过女儿独住的这个小院子如何小巧精致之后周夫人原本那些为女儿做主的心思便全都烟消云散，一心一意的劝女儿不要和夫人作对，从此收敛自己的脾气好好做人。
周梦蝶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自然不肯，可经不住周夫人的威逼利诱，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这个道歉十分不情愿，十分不走心。
虽说事情发生得突然，不过等到徐青篱晚上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处理好了，他听见的不过是一句“周姨娘打了姜嬷嬷然后道歉了。”
他思索半天，看着身边正在擦脸的妻子。“你要不要也隔段时间就叫大夫过来请平安脉？”
“行了吧，我又不是皇后太后，用得着这么谨慎吗！”乔雀南白了他一眼道。
“周氏是个鲁莽的性子，我怕她一不小心冲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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