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郁烨在说出这话时,沈言便知晓她在防备着廖云淮,或者……是试探。
“臣并非只是询问此事。”廖云淮接着开口:“还有一事与前太史府赵家二子,公主第一任驸马赵清抑有关……”
猝然提起赵清抑,郁烨垂下眼睑,目光晦暗不明。
“臣查这受害的三位大人生平之事时,发现他们有一共同点。”廖云淮说话,语调平缓自然。
“杜相国、陈大人与崔大人,皆是太皇帝留下的近臣,但除了杜相国,其余皆是当年陛下的支持者,所以臣怀疑此事并不简单,可能……还涉及到党争之事。”
“你倒是大胆。”时至今日,郁烨不禁对这廖云淮有几分刮目相看,也许,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何杜靖伦为何选他当作接替人了,这般直言不讳,又胆大包天的的性子,倒和杜靖伦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别说你从未听闻过朝堂上的流言蜚语。”郁烨背靠后椅,好整以暇地开口:“他们可都说,孤一介女眷却在搅弄朝政,还……依附于睿王一党。”
听清郁烨这般富有针对性的话语,廖云淮微微思索片刻,便脱口道:“流言蜚语并不可尽信,而且,公主如何行事,都是公主的选择,旁人怎言不必在意,且无关乎是非对错,相信公主皆有原由。”
“你不怕孤将你今日道出的秘辛告诉于他?”郁烨反问。
“公主不会。”廖云淮表情笃定。
“你怎知不会?”
廖云淮抬头,一双清越如寒潭幽深的黑瞳直直撞进郁烨眼中。
“因为公主自始至终,与睿王都并非是一路人。”
一旁将郁烨同廖云淮对话清楚收入耳中的谢予迟微敛笑意,神色自若,可周身气势无声无息地透露出冷淡疏离之感,而沈言忽的展开手里的折扇,遮住了半张脸,目光在郁烨同廖云淮之间来回变换,也是这个时刻,沈言忽然明白,将来的廖云淮可能就会折在这景宁公主身上。
不对,许是当年在西境,自因那把琴同景宁公主相遇之后,这向来心有衡平,正直不阿的廖云淮,便有了偏向的那一侧。
郁烨敛眉,沉着脸色将偏向一旁,淡声道:“其他不必多言,你想要问什么,直说便是。”
不知郁烨这般反应,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如何,廖云淮有些内疚,于是将头垂得更低,但又不像浪费这个机会,便悻悻然开口:“望公主能告知于臣。”
“当年留下的老臣,如今或曾经在朝中为官,身居高位之人,还有几位?是何身份,所居哪处?”
“你这可不止一个问题。”郁烨轻蔑一笑,随即抬手,指尖不紧不慢地敲打在桌面上。
“请公主告知!”廖云淮忽然站起身,朝着郁烨弯腰深作一揖。
见到这副情形,郁烨倒有些不自然,她摆摆手,遂开口道:“起来吧,孤尽量将所知晓之事告诉你。”
“臣谢过公主!”
郁烨收回手,放在太阳穴处轻揉按压:“除已经被害的那位大人,这朝中余留的老臣也只是寥寥几个,不过,现在看来,你恐怕只有一次机会了。”
廖云淮抬头,目露困惑神情。
“杜靖伦、陈端、崔志平,还有位早年便遭遇不测的任仲禹都是朝廷重臣,但有一人自孤父皇继位之后,便隐于山林野肆,不涉朝政,可能……这也是他活在最后的原因,但说不定那人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把握与否,他都是你唯一的机会。”
瞥见对面之人神色沉静,郁烨继续道:“此人名叫温瞿,隐居于距景雍二十里开外的嵩明山。”
话已至此,廖云淮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慌忙就要朝外走去。
“哎……哎!云淮,东西,你要送的东西!”撇见廖云淮抬脚就要离开,便慌忙叫住他。
廖云淮恍然大悟,俊逸的脸上立刻浮现起淡淡红晕,他慌不择路地往回走,从袖口出拿出一个木盒,双手呈给郁烨。
这巴掌大的木盒十分精巧,虽为木制,制盒材料也并不珍贵,但见那盒盖上的雕纹确实精致异常,这线条看似杂乱无章,可同整个盒身拼凑起来却是一副凤凰泣血形状,行云流水地篆刻印记十分巧妙。
“这是臣上山采回的药草所制的熏香,可宁神静气,调温养息,怕这药味中,便研磨些花粉混入其中,味道淡而清新,公主可先行一试,若是公主喜欢,臣再为公主采做几盒。”
“我这几日失眠多梦。”谢予迟站立起身,毫不客气地拿起廖云淮手里的盒子,转而朝郁烨眨眨眼,“皇姐,这个给我可好?”
兴许受不了谢予迟这般矫揉做作的模样,郁烨别过脸,点了点头。
廖云淮看着空荡荡的手,又望向谢予迟手里的东西,欲言又止。
站在桌边的沈言见状,拉过廖云淮立刻开口:“听闻公主近日身体欠佳,也不如试上这熏香一试,是我二人考虑不周,未备下长玥公主的赠礼。”
他朝着廖云淮使了个眼色,但廖云淮就如同愣头一般表情木然,根本无法接过他的暗示,便转过头将手里的折扇放在桌上,继续开口道:“这把折扇作为赔礼先送于长玥公主作为赔礼,下次登门拜访云淮自会备下两份熏香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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