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周自柔裹着的被子被她扔掉，她跳下床去关门，听见脚步逐渐走远。
“连枝，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连枝照做。
“关上了，小姐。”
周自柔不放心地去查看一番，将窗仔细关紧了。她忙跑到床边，蹲下将那帘子一撩，对上一双圆圆的眼睛，周自柔抿抿唇：“阿弃，你可以出来啦。”
~
三更。
柳二爷府中正是热闹，正院儿里，三五成伙打着围一桌，个个儿脸上都笑嘻嘻的。
他们在那边打马吊。
柳二磕着瓜子，正站在一人身后看牌，不知看到那人出了什么，他呸得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懒得看他那稀巴烂的牌技。
“我说你这大半夜来我们院儿里，就是为了看书？”柳二吊儿郎当，走至正堂一孤僻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人。
瞅了瞅他看的什么书：“春秋？这什么玩意儿。”
书被他勾下，露出书后的人脸，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眉如远山。
“想不到柳二爷还有打搅人看书的癖好。”裴盏眼睛里闪烁着不耐烦。
裴盏在树上坐了两个小时。直至她房里熄灯，也没见着有人从她房里出来。
裴盏便知，他定是多心了。
自周自柔府中出来，裴盏也不知去哪，想着柳二府里有几本残卷的破书，便过来瞧了瞧，权当打发深夜无聊烦闷的时间。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但是人心情不佳的时候，撞枪口那个往往就得挨刀。
不巧，柳二就是那个撞枪口的，他吃了瘪，立马移开他的贱手：“得，您继续，我不打扰您了。”
“等等。”
“怎么了盏爷？”
裴盏放下那本书，已经整理好了表情，他淡淡地道：“柳二爷您也识字？”
“瞧不起谁呢。”柳二切了一声，粗声粗气：“大字勉强识得几个，毕竟俺是个老板。”
裴盏点头。
“柳二爷，您有喜欢的人吗？”裴盏如是道。
柳二听他猝不及防来这一句：“……有啊。”
裴盏垂下眼：“喜欢……是什么感觉？”
“想和她……”柳二是个粗人，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
想和她什么呢？
柳二只能想到孙琴湘绵软的胸脯和细嫩的腰肢。
想和她行周公之礼，共赴巫山云雨。柳二爷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柳二爷脸上挤出一个笑：“我刚说错了，我柳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喜欢的女人一大堆，只要长得美的，便就都喜欢！”
裴盏淡淡，目光重新落回那书上。
书是柳二爷干活时从一废弃的书馆带回来的，当初只是顺手，后来随便堆在桌角，裴盏深夜睡不着之时便会来瞧一眼。
“怎么，你有喜欢的女人了？”
裴盏不回。
柳二爷最讨厌他这副清高的样子，都是在这世上混口饭吃的，谁也别瞧不起谁。
“行，咱换个话题！你上次那楼最后怎么用的？”
“没用。”
柳二走到他旁边的空地上坐下：“怎么回事儿？”
裴盏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书：“她不要。”
“哟，还有这种女人？”柳二稀罕，“白送的楼都不要？谁啊？”
裴盏瞥他一眼。
柳二：“这么充满敌意地看着我做甚，不过问一句罢了，我柳二还会跟你抢女人？真是。”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胳膊肘一手顶翻身后送茶丫鬟手中的热茶，惊得丫鬟后退连连：“二爷……”
“怎么干的事！”柳二身上湿了些地方，热度隔着衣服贴在他皮肤，倒还好，可裴盏坐着，水从他头上洒下来，直扑到他手背。
丫鬟惊呼一声：“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
裴盏倒是不在意：“无事。”
裴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湿的布料粘在皮肤上有些不舒服，便将袖口往上推了些。
昏暗的灯光下，似乎看见他手上有东西：“你手上那儿是有个胎记吗？”
柳二边说，边抬手让丫鬟退下，身影驱散，那东西显现出原来的形状。
梅花花瓣状的，胎记。
正好，裴盏嗯了声。
忽然，气氛有些许微妙的死寂。
院儿里几头壮汉还在打吊牌，嬉笑怒骂的声音刺耳极了。正堂里柳二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瘦弱的少年，和那喧哗吵闹形成鲜明对比。
夜越来越深。
～
“夫人，看见人了！看见人了！”下人一号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林府，后面不见近日与他形影不离的下人二号。
“夫人睡了。”门口正蹲着守夜的丫鬟着急地站起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莹儿，这么晚了，谁在外面吵闹？”
被唤作莹儿的丫鬟正是守夜的那位，她上前回到：“夫人，您派人去周府蹲守的下人，有了新的消息，要向您回禀。”
过了莫约有十分钟左右，屋内先是亮起几盏烛火，接着是林夫人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屋内。
“怎么只你一人？”林夫人坐在椅子上，莹儿立于侧，下人扑通跪下。
下人立即汇报：“夫人，裴盏果然躲藏在周府之内！”
“你们见着人了？”
下人一号回：“正是，夫人叫我们日日在周府门前守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我们二人连夜轮守，他翻墙出府，终于叫我们俩逮了个正着！”
林夫人轻笑一声：“那现在人在哪？”
“夫人只且叫几个得力的人随我去！我们二人跟着他，留下一人看着，而我回来禀明夫人并找人，这便能去将他裴盏活捉了。”
林夫人只觉爽气：“好。”
柳二爷府外。
下人二号蹲在巷子里，心中将下人一号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拿得是一样的月钱，怎的他就要留在这看人？
吃力不讨好的事尽是他做！唉，也不知道待会能不能将人看牢，打不过可怎么办……
“小姐，这大晚上的来这里不太合适吧……”
不远处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怕什么，我带了下人，再说这里是柳二爷的底盘，谁敢动我孙琴湘？”孙琴湘于门前停步，突然张扬地笑了下，点破这婢女的心思：“你不会是怕我将你留在这吧？”
丫鬟心惊胆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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