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足足响了五声，漫长的等待几乎让他窒息，才终于听到徐曼丽慵懒地“喂”了一声。
郑逸南仍不失礼貌：“抱歉，这么晚了打搅你，我想问下，南南在你那里吗？”
“不在。怎么了？”
如宕机般的沉寂之后，郑逸南声音低沉而迟缓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便欲挂断电话。
“老郑，”徐曼丽语气有些惆怅：“她在洗澡。我只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有火急火撩的时候。”
“......”
“你总是这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
“......”郑逸南觉察出徐曼丽情绪有些不太对，声音听着有几分伤感。
耳麦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接着又听徐曼丽说道：“她手机没电了，我去充电，你过会再给她打吧。”
“不用了，今天太晚了，就不影响你们休息了，我明天早晨再来接她吧。”
“老郑，”徐曼丽顿了顿，她的倾诉欲今晚格外强：“性格急躁的人，是不是就该找个沉稳持重的人互补？”
*
徐曼丽难得一见的，在睡前没有敷面膜，洗完澡就爬到床上去了。
“雁南，刚才二哈在，我没好问，老郑突然辞职，是不是为了你？”
方雁南今晚消沉得太过明显，连反应比较迟钝的徐曼丽都看出来了。
方雁南拿着手机，界面在拨号和微信之间来回切换，心不在焉道：“不全是。”
再次确认手机有信号，有WiFi之后，方雁南放下手机，把昨天在郑逸南的送别宴上发生的事，讲给徐曼丽听。
徐曼丽颇觉意外地瞪着方雁南。
被人欺负得狠了，方雁南回击起来挺毒舌的，而且不管对方是谁，都毫不留情，这点徐曼丽最清楚不过。
高中时，他们班语文老师卖教辅资料，开补习班。
方雁南从来不买资料，也不参加她办的补习班，被语文老师冷嘲热讽的骂了近三年。
高三下学期，在语文老师又一次找茬冲她发飙时，方雁南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说她是笑贫不笑娼。
教语文的老师，自然明白方雁南说的这个“娼”是指她为了赚钱，背地里干的那些违反《教育法》的事。
但语文老师震怒之下，竟然在课堂上冷脸讥诮方雁南：“你不就是娼吗？”
方雁南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是您教的，我是娼，您就是老鸨咯！”
当时全班同学哄然大笑，语文老师被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都没想到，平时逆来顺受的软柿子，内里却包着颗长满刺的曼陀罗果，不仅扎手还有毒。
她怕自己卖教辅资料，开补习班的事，被抖到教育局去，此后竟对方雁南多了份忌惮，再不敢羞辱她。
但是方雁南在大庭广众之下，连郑逸南的面子都不给留，却与她恩怨分明的性格难以自洽，让徐曼丽着实迷惑。
“雁南，你这么做，图个什么？”
方雁南哂笑，语气分外凉薄：“那他们图什么？造谣中伤，让他们很享受吗？那我偏不让他们偃意！”
“......”徐曼丽隐隐觉得，方雁南回来之后，好像哪里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在方雁南肩头轻拍安抚：“既然他们也道歉了，你也别再耿耿于怀，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划不来。”
“迟来的道歉，还有价值吗？”
方雁南翻了个身，表示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徐曼丽内心挣扎，犹豫片刻后，说道：“雁南，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方雁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视线越过打开的卧室门，看铺在客厅墙上的冷白月光。
“坦白”这个词，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徐曼丽酝酿片刻，才缓缓道：“我抱过老郑。就是上次和杨旭荣分手的时候。我实在是心里太难受了，就借他的肩膀哭了一会。”
“雁南，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怕万一以后你知道了多想，又嫌我道歉得太晚，所以，还是先主动交待好了。”
徐曼丽这种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最怕的就是会秋后算帐的人。
“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他代我安慰你，也是应该的。”方雁南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你真的不生气吧？”
“曼曼，我困了，睡觉吧。”
黑暗中，徐曼丽看不到方雁南的表情，方雁南自己也看不清。
*
第二天早上，郑逸南把车停在徐曼丽的小区门口。
他知道徐曼丽好睡懒觉，又在车里坐了一会，才拿起手机。
思虑再三，他怕方雁南手机没有开机，也担心她仍在生气，退出与方雁南的聊天界面，给徐曼丽发微信：“我到小区门口了，你们早餐想吃什么？”
徐曼丽：“我们吃过了，你上来吧。”
*
方雁南洗了碗，回到客厅。
徐曼丽坐在沙发上，正捧着手机在笑，两腿分得很开，一双小胖脚架在茶几上，快乐地左摇右晃。
看到方雁南，她迅速收回脚，吐了下舌头，笑嘻嘻道：“老郑已经到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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