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王从飘香院拂袖而去时，心中是甚为恼怒的。
他怕自己先前对凌霄霄的些许信任，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凌霄霄若是跟谢东炳有瓜葛，那这些天发生的事就远不止那么简单了。
他已经猜到暗害他的人跟谢家有关，原先犹疑是因为他知道，谢家这样的大族很是看重自己的门楣家风，就算要害他，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法子。
这样肮脏的市井手段，他们是不屑的。
若他们真想出手料理他，也只会在朝堂上做文章。
最不济也是雇个江湖杀手来抹了他的脖子。
可凌霄霄若是跟谢东炳有关系，那这些就说得通了。
谢东炳本就是个阴狠的小人，种种作风也跟谢家正统的公子小姐们格格不入。纵使他每日端出名家公子哥的派头来，旁人还是能闻到他身上卑鄙的味道。
许是他不得父亲宠爱，想自立门户网罗势力。
若按谢东炳的打算，他这次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要是他死后，徐美人的儿子承袭了家业，谢东炳安排一个人手进来，想日渐把持王府势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到时想个法子让徐美人消失，再将不听他话的谢灵芊送回娘家，凌霄霄作为唯一的侧王妃，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王府。
可他不明白。
凌霄霄为何又救了他呢？
若说谢东炳杀他是想在三皇子那里取得一席地位，那这般翻来覆去地折腾，目的又是为何呢？
一路上想到这些，平昌王怀揣一丝侥幸，也不像刚才那般愤怒了。
他只想从凌霄霄身上解开这谜团。
不仅是这个，还有很多谜团。
比如她为何身怀些功夫，又为何性情与原来听说的大相径庭。
凌霄霄收起调笑的模样，端坐在王爷下垂手，微微低着头。
“王爷，在说这事之前，妾身想托王爷一件事。”
“说吧。”
“妾身今日可以将自己的事情合盘说出，信与不信自然是全凭王爷的意思。但妾身今日所说的，要恳请王爷只做不知情。有些事只有暗处抓了把柄，才能出其不意事半功倍。”
王爷点点头：“这是自然，本王也不会蠢到去打草惊蛇了。”
凌霄霄见王爷答应了，方才开口：“妾身在闺中时，确实与谢家二公子有过往来。”
王爷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凌霄霄只当没看到，继续徐徐说着：“可谢东炳为人卑鄙狡诈，他接近我，不过是想借机接近侍郎府。深入进我凌府后，便迅速又攀上了嫡女凌昭音。谢东炳权衡之后，自然是认为嫡女更为可用，而凌昭音一向将妾身视作眼中钉，因此为了博取她的信任，谢东炳想将妾身溺死，以便更好地把持凌昭音。妙绿。”
妙绿会意，将那枚铜钱和布片呈上来。
“这是妾身在落水的地方找到的东西。他已承认了这是他家小厮身上的物件，即便编造了理由，说是救妾身时才落下的，那封邀约的信也按在了凌昭音头上，可妾身不信。凌昭音蠢笨跋扈，她若只想溺死妾身，从前便有无数机会直接下手，何必舍近求远，她也想不到这么多。”
平昌王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便是谢东炳自己又反悔了，才又将你救了上来。”
“不错。妾身猜测，他是听说了王爷命凌府献女，才将妾身的命留下了。他自命不凡，自以为已经牢牢掌握了妾身，觉得妾身进了王府可为他所用，替他做事。至于做何事，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平昌王抬眼问道：“你进府之前，他没嘱咐你些什么？”
凌霄霄摇头道：“没有。只虚情假意地来作别了一番，妾身因溺水之事恶心透了他，所以说话没有太客气。”
平昌王沉默不语，堂屋里安静了许久。
凌霄霄思考了一下，继续道：“先前凌昭音来到妾身面前，想让妾身去向三皇子求亲，妾身怀疑是谢东炳授意的。”
“你是说谢东炳想在三皇子身边也安插女人？”
凌霄霄没想到这一层，老实道：“这妾身没有想到。妾身只想到他想替三皇子网罗礼部。因此说不准王爷被害一事，也与他有关。”
平昌王有些意外地看着凌霄霄：“朝中局势你也懂得？”
凌霄霄略点点头：“只是与景念闲话时听了一些，略作猜测。”
平昌王看了景念一眼，景念并没有慌张，只不卑不亢地答：“奴婢只是说了些涟贵妃母家的家常，是娘娘聪慧，举一反三，想到了这许多。”
平昌王放下心来，他是信着景念的。
景念在他殿里侍奉了许多年，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
“妾身只是有些好奇。”凌霄霄欲言又止地看着平昌王。
平昌王只当她是怕猜得离谱了贻笑大方，不由有了鼓励似的语气：“有什么疑问就说。”
“那妾身说了，王爷可不能生气。王爷虽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素来只醉心于美色，对朝廷也没什么威胁的，怎么他们非要拿王爷开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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