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冷下来：“所以你和沈季禹是真的了？”
什么和什么？六月瞪大眼摊开手掌，因着周围人来人往，她只好压低声音：“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帮你，你难道不知道剧组里传的那些你和沈季禹的风声吗？莫须有的事请凭什么一直让他人嚼舌根？”赵森也很不解，在他看来，六月那些每个晚上与他的畅谈，让他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他以为六月也是这么想的。
“算了。”六月扶住额头摆了摆手。
“我先走了。”她瞟了他一眼，往回走去，身后有突然传来赵森的声响：“等一等！”
六月扭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赵森摸摸帽檐：“那个······药膏你用了么？”
这个啊，她打起精神在唇边划开一抹笑：“带回酒店用了，效果还不错，谢谢你。”
酒店的走廊地毯收声很好，踩在上面寂静无声，暖黄的灯光投射在道路上，给路过的行人拉开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六月低头一边走着一边查收着手机里一条又一条讯息，眼底是淡淡的倦意。
不知为何，明明她最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内心却涌起一股空虚······以及细微的不安。还好这电影很快就会杀青，六月揿灭手机收回大衣口袋，从包里翻出房卡“滴滴”几声轻响刷开房门，等这电影杀青了她便与沈季禹好死不相往来，尘归尘，土归土。
握上门把，她将门推开，把房卡插进取电槽，转身关上房门往屋内走——
“啊！”
明亮的屋内正中心赫然坐着个人，直直地盯着她的方向。
“你终于回来了啊。”
“你怎么在这里？！”六月惊恐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沈季禹，她下意识将手包挡在胸前。
沈季禹抬了抬下巴看向身后玻璃推拉门大开的阳台，风吹着白色薄纱上下飘扬：“从阳台进来的啊。隔得那么近，翻过来又不费劲。”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先前一直压制着自己而已。
“这可是十楼！”六月简直不可置信：“你不要命了吗？”
沈季禹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你都不要我了，我要命还有什么用？”
“你他妈疯了吧？”六月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此刻她深信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内心完全就是个疯子。
沈季禹轻轻笑了两声，抛了抛先前一直握在手心的两罐东西：“我也觉得我是。”
那两罐白色的东西像是划过黑暗的火光，一下吸引了六月的注意力，她深深地拧起眉头：“你翻我的东西？”
他一只手捏住一罐，交互摆动着，眼神似乎在打量：“六月，你分得清哪瓶是我送的吗？”
六月猛然走进，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两瓶，抛向远处，砸到门框发出沉闷的响声：“你给我滚出去。”
沈季禹自顾自地收回手，插兜，自下而上仰视着六月：“我都打开看过了，一瓶用得多一些，一瓶看上去才刚开，只有一点痕迹。我想你还是喜欢我多一点的，连同样的东西都用得多一些。”
“你真是个疯子。”她抱臂不可置信道。
“但是你怎么可以收他给你的东西呢？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再和他更进一步。”沈季禹也痛心疾首地摇头：“怎么你就不乖乖听话呢？”
宝贝，我为你退让那么多，怎么还不能乖乖听话呢？
六月简直被气笑了，指着门的手微微颤抖：“滚出去，现在，立刻。否则我报警了。”
“六月，一定要和赵森在一起吗？”他盯着她，眼圈周围拧出血丝。
六月垂眼看沈季禹落魄的样子，内心只觉得痛快，她点点头：“是啊。”
“是啊！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沈季禹，你当你是什么？凭什么我要乖乖听你的话？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面和一个强奸犯没有什么区别！”
她讲到后面越来越激动，直至扯得声嘶力竭，根本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死死相抵，硬硬生出些你死我活的狠绝。
“强奸犯？”他的声音轻到支离破碎。
“对！”她狠狠点头：“你真以为那一晚代表了什么吗？也就和这一部没有营养含量的爆米花电影没有什么区别。我还要让你看到，就算从你手里拿过电影资源，我照样是我，我还可以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而这一切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深吸一口气，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得痛快又淋漓：“因为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把你当回事。”
两人对视，沈季禹仰头看着那个浑身刺都竖起来的女人，她的眼圈也是通红的，不过眼神却是快乐的。
空气安静，安静到他连自己眼角泪腺在分泌悲伤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六月都把话讲这么绝了，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她说得对，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真的心存幻想六月可以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可是他只是想对她温柔点啊，努力做个正常人，他会变成所有她想要的样子。这都不行么？
他伸长双臂，揽住六月的腰肢，将头埋在她柔软的腹部，感受着她难以自抑的颤抖，这份颤抖连带着感染了他，他的声音轻得小心翼翼，携着显而易见的脆弱。
两滴水珠洇湿地上的地毯，极浅极淡，稍纵即逝，没有人注意到。
“真的不能尝试地和我在一起么？”
他给远去的夜莺最后的机会，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恋恋不舍道。
六月一怔，他好似将层层铠甲下的一颗鲜活的心放到了她的手上，脆弱得令人忍不住心软。
她不禁将手掌轻轻抚上他柔软的黑发，安慰般地抚摸，仿佛借此可以减轻他的痛楚，眼底的怜悯稍纵即逝。
“当然不行，亲爱的。”平静又斩钉截铁地开口。
沈季禹颓然闭上眼。
“对不起。”好似医生下病危通知书，或者是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含着浅薄的歉意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不不，该对不起的是我，六月。
抱歉我对你做的一切，不管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
如果可以，想要六月心甘情愿，但是如果不行，那就要到她就够了。
我很抱歉，但是你的离开是我最恐惧的事情。
而恐惧，会让我变得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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