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报信的丫鬟走后，舒老夫人猛然间又摔了一个茶盏出去，恨恨道，“这个逆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外面鬼混的不着家，也不怕被砸死在花街柳巷！”
陆幽兰看着俏生生的站在对面的舒茗嫣舒辰逸姐弟俩，神色放松了许多。
至于舒老夫人的怒意，她只当做没听到就是了。
宋氏见状递给舒老夫人一杯热茶，“三叔一向如此，母亲您可别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又说起舒府下人当下以及房屋损毁情况。
“因着前几日泥瓦匠们又修缮了房屋，房子都还稳当。听各院儿的管事来报，也只伤了七人，已经都安排着去看郎中了。至于房屋，只有五六间的抱厦塌了，但都不碍事，儿媳明儿个就叫了人过来修缮。”
舒老夫人看着外面仍在越下越密的雪，叹了口气，“又是地龙翻身又是雨雪连天儿的，也不知道老天爷又因为什么发怒了。回头你们几个都跟着我去佛堂里抄几天佛经供着吧，也好让佛祖照拂一二。”
宋氏、陆氏、白霜几个连忙点头应声。
“对了，可派人去给各位亲家报平安了？”
宋氏点头，“母亲放心，儿媳第一时间就差人去了大姑奶奶那里，想来也该到了。白家也让霜儿去问了，至于太师府，想来二弟没也已经着人去看了吧？”
陆幽兰附和道，“母亲不必担心，各家的宅院每年都会修缮加固，不会有太多变数。”
舒老夫人困乏地揉了揉眉心，“既都无事，便散了吧。这几日都让下面的人在院子里扎几个帐篷暂且凑活着，等过些日子平静了再搬进去。”
众人道了声是便都退出了荣寿堂。
回到烟雨阁后，棚子已经扎好了，虽然不比室内，但宛月在里面多放了几个炭盆，倒也驱散了些寒意。
似月准备再让舒茗嫣歇上两个时辰，可碰到这样的大事，如何还能睡得着？
“幻影她们几个呢，还没有回来吗？”
在舒茗嫣去荣寿堂的时候就吩咐幻影去了别院、夏云去了永安伯府查看情况。
宛月又往榻上放了几个汤婆子，回道，“估摸着外面都已经乱了，怕是得要一些时间的。”
舒茗嫣想了想，又吩咐夏羽，“你吩咐灶上每日的姜汤都备足了，我们院儿里的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夏影，你去库里看看还有没有多备的冬衣，也一并都分发了下去，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几天呢。”
夏羽夏影忙退下去张罗了，正好迎头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琉璃。
说起来，自打琉璃柳妈妈来了烟雨阁，舒茗嫣也不曾指派过什么活计，只需要在宛月她们在大事上举棋不定时帮忙拿个主意。
舒茗嫣吩咐宛月搬了个小杌子，又亲自递过去一碗姜汤，“琉璃姐姐这般行色匆匆，可是柳妈妈哪里不舒服？”
琉璃福了福礼，接过姜汤在小杌子上坐定后道，“二小姐放心，柳妈妈那里无事。只是奴婢刚刚派府中的小丫鬟出去打听了，听说城中百姓的情况不容乐观。
眼下二小姐圣眷正浓，不可错失了良机。”
还是母亲身边的人老辣啊。
舒茗嫣微笑道，“琉璃姐姐说的是，我方才还在想着要不要等天亮了之后就立个粥棚，只是担心那些公卿之家若是没个动静，我们这边岂不是太抢眼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倘若是舒茗嫣第一个冒出来，那就是明摆着又想在圣上跟前立功，那结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舒茗嫣早在上林秋狝之时就已经领教到了。
琉璃颔首，“二小姐所言极是，是奴婢有些急功近利了。奴婢再去着人打听这些，等那些公卿之家有了动静，再来禀报二小姐。”
皇宫门口，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等着上朝的诸位大臣，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时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风雪传来。
“……还真是多事之秋啊，这离上林苑遇刺才不过两月，老天爷就发了天威……”
“钦天监不是已经算了近几年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吗，哼，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算了，这些事情自有圣上决断，我们这些跑腿的还是安安心心等着圣令吧。”
正说着，朱红色的宫门徐徐打开，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圣上急召，诸位大人，请！”
朝云殿上，君元庭靠在椅背上半晌不言，几乎是整整两盏茶的功夫。
站在殿中的各个大臣各个垂首望地，噤若寒蝉。
君元庭的目光掠过神态各异的众人，嘴角溢出一丝讥讽，“怎么，平日里不都很能说的吗，今日各个倒是都哑巴了？啊？
司正南！你好大的胆子，欺君罔上，妖言惑众！怎么，这地龙翻身这么大的事就偏偏让你给漏了？”
负责钦天监事宜的司正南在地龙翻身之时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本就满腹担忧，此刻听到君元庭暴怒的话语，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在了殿中央，语无伦次道，“臣、臣……有罪。”
其他的却是什么也说出不来。
又能说什么呢？他即便再是精通阴阳五行，可这地龙翻身之事自古以来就神秘莫测，遍寻不得规律。
可这又怎样？圣上那里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换言之，就是圣上需要一个替罪羊。
“你当然有罪！这次我大越百姓死伤尚且不知多少，倘若朕不处置了你，如何跟天下百姓交待？来人！将人拖下去，也不必等午时三刻了，直接……”
“圣上！”就在君元庭斩首示众四个字即将脱口而出之时，一直沉默着的陆老太师终于开了口。
司正南立即向陆老太师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如果有陆老太师求情，或许自己的这条贱命尚能保全。
“圣上，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调集人手清查京都百姓人员伤亡以及房屋损毁现状，若此时处置了司正南，只会徒增恐慌而已，不如让他将功折罪，等百姓的事情处置妥当圣上再行发落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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