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磕碰到，她拾起裙角的一边，往杨依快步走去：“真的是你，杨依，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杨依没讲话，微风吹起两人额头散落的发丝，吹起地面细细沙尘，将两人之间阻隔开来，单方面热情的柳诗诗也渐渐安静下来，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片刻，她犹犹豫豫后，又问：“你过得好吗？”
杨依倒不厌恶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柳诗诗微微松了口气，欣慰地笑。她当然知道杨家当初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自己因此流浪在外，作为昔日好友，她不能也不敢为她做什么，只能去神庙烧香时为她祈祷。
杨依打量着她盘起来头发。“嫁了？”
“啊？”柳诗诗没想到杨依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点心虚，一双眼睛段时无助地乱转着，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毕竟她喜欢过杨清。她垂下，点点头。
“对你好吗？”杨依问。
柳诗诗还是不敢看她，想了想自家夫君，偷偷抿着嘴笑了笑，点点头。
“那就行。”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幸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柳诗诗明显有点压力。随即她咬咬唇：“对不起。”
杨依有点好笑，不知道这是哪出：“你对不起什么？”她的印象里，柳家还帮过杨家。
“杨家出事的时候，柳家没有帮忙。我跟我爹爹一直相信杨家是无辜的。”怕杨依不相信自己的话，柳诗诗再加了句：“我跟你哥哥相处过，他怎么看都不是会是个叛国的人。”
杨依看着柳诗诗，眼神却飘得很远，片刻，她回神，微微启唇：“杨家不会怪你们，这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别人“你们有心这么想，我替杨家谢谢你。”
“还有。”柳诗诗再次感到心虚。
“还有什么？”杨依认真地等着她继续说。
“不瞒你说，以前我还很喜欢你哥哥呢，虽然他娶了别人但是我。”那时候还是喜欢他，柳诗诗不敢将接下来的话说完，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了，还念叨其他男子，不太好。
“我知道。”比起最初的清冷，杨依现在似有些遇纯则纯的感觉，对柳诗诗就如同对着妹妹般温柔。
“啊？”柳诗诗感到了窘迫，她知道呀。“那，那你会觉得我现在嫁了人，不太厚道吗？”
“你是觉得你现在嫁了人有点背叛我哥哥的意思吗？”
柳诗诗片刻后小声说了嗯。
杨依再次笑出声。
柳诗诗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错，毕竟他们从未许诺过彼此，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到内疚。
“没事的，我替我哥哥跟你说，没关系，他不会怪你。”
风就突然停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沙尘也被吹走得干干净净。
而柳诗诗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句我替我哥哥跟你说，足够让人心酸。
“夫人，时间不早了。”柳诗诗的丫鬟喊了声。
柳诗诗看了看天，蹙眉，确实不早了，等会儿婆婆又要说三道四，她看看丫鬟又看看杨依，却始终说不出要离开。
“回去吧。”杨依轻声说道。
“恩恩，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在晚膳前回去。杨依，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府里坐坐？”柳诗诗双眸里有碎碎的期盼的星光。
杨依点点头。
柳诗诗很高兴杨依愿意去找她，报了夫家的地址，便往她的马车走去。
杨依抬眸，目送柳诗诗。
丫鬟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旁，待自家主子走近，便一只手拉开车帘，一只手搀扶，似是想起了家里什么高兴的事情，柳诗诗突然咧嘴一笑。
杨依却觉得她的笑十分刺眼，跟她之间的生疏感再次席卷而来，毕竟她对杨清的感情没有像她那样子似扎根扎在心里般，所以这么快放下是人之常情，不过，真好，她不用活在痛苦中。
柳诗诗坐上了马车，从车窗探出头来想再见杨依一面，杨依却早没有了身影，她坐回座位上，感到困惑，奇怪，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刚刚还在，却又不得解。
经过鱼嫂的档口，吆喝声清脆绵甜，可以感觉到此刻鱼嫂愉快的心情。不知道她家的女儿嫁出去没有，杨依记得她家的胖女儿一直嚷嚷着非庄必谦不嫁。
差不多快到杨家，经过王家的时候，王福正挺着腰板指着他面前一位十几岁的女子一顿痛骂。
“身为男人，我多娶一个怎么啦，你不看看你进门那么多年了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你是想我王家断后是吗？”
女子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喜欢那个婊子你就直说，不要用儿子当借口，你这整天脚不着家的，你还要我生儿子，我生了你敢认吗？啊？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娶我的？啊？现在倒是嫌弃起来了？”
两人谁也不让谁，仿佛随时都会掐架起来，杨依没有像站在王家门口的王妈那样焦虑，反而看到了普通家庭生活的气息，就像以前的杨家一样。
以前的杨家，杨娘虽然像个男人般，却在看见杨爹的时候会变得羞羞答答的，杨爹在外总是一本正经，在家里却总是被杨依惹的呵呵直笑，而杨清也是在外面一本正经，在家里却总是揪着杨依一点点错处不放。
而现在的杨家，冷冷清清。
外面的围墙被推到了，外院竖着一块三米多高的功德碑，就跟杨依在下周听到的那些人说的一样。
四周弥漫着一股香的味道，是从大厅里飘出来的。
抬头看去，大厅正中间放了一个有脸盆大的香炉，香炉上插着无数的香，有些是刚刚点的，有些已经点了许久，香炉的后面放了四个牌位，都是杨依的至亲。
这些都是那个人为杨家做的，杨依微微一笑。
角落里有个人突然哼起了小曲，声音很是熟悉，她手里似是拿着扫把在扫地，有一下没一下的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杨依顺着那个声音轻轻移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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