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看台，金耀华问了他想了很久的问题：“江河不好吗？”
“好。”
王梦来看着江河的背影，没有犹豫，点头。
而
江河有多好？
只要他看见她后笑了，王梦来就知道他一定会朝自己走来。因为他向来如此。
-梦-
下午的三千米临近结束时才开始，在这之前他们共同度过了好几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太阳晒人，但因为几乎没人打伞，所以伞也没有用上。都脱下校服改在头上遮阳。
“你这题目质量明显下降啊，怎么，最近不想学习了？”
江河放下手中笔记跟她调侃说。
王梦来拿走他手里所有东西，笑说：“还不是为了让你不见到‘社会的残酷’吗？”
他这才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广播里放出三千米比赛检录的消息，周边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他们。江河的人缘比王梦来好得多，这种时候就有了明显的对比。
“给我加油。”
江河临走前朝她激动地笑说，然后匆匆跑走。刚下看台就有几个人与他勾肩搭背地聊起来，在他下楼梯之前还知道同她摆手。他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里对未来充满期待。
又只剩下王梦来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她不太适应了，少了一个人在耳边叨叨叨。
她抬起头看天空，天空遥远而湛蓝，太阳没刚来那阵那么刺眼，这阵少有风吹，天上连云朵也没有。心中也有一丝失落。只是一丝。
赵善学早关注到他们，在江河走后，他悄悄坐到王梦来身边。而她一门心思都在关注着比赛，都没有注意他来了。
“下次比赛你可以试试。”
王梦来被他一惊，脸上突然的惊吓转为平淡，她笑说：“不了，我体质差，还是把机会留给有希望的同学吧。”
“我也不在意你能不能得奖，一个机会嘛，锻炼锻炼总是好的，你说是不是？有些事情不跨出第一步，就没有第二步第三步，那么也不会有成功的可能。”
赵善学摇摇头，言语间不经意表现出的慈祥仿佛能包容她的所有担忧。
王梦来低下头，勾起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赵善学另有所指。好像在指着人际交往方面。一早看出她的冷漠是故意为之。
赵善学眼光躲闪，支支吾吾地像是藏了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他看着王梦来手里厚厚的笔记本，狠叹了口气：
“运动会就是让你们放松的，就别看书了，你可能不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勤奋的。像你这样的孩子毕竟太少了。不要太逼自己了。我听江河说你晚上总是熬夜学习，没事，你学不好老师也不会怪你，注意身体啊。我打电话跟你爸爸聊过了，他也说没事的。适当歇一歇。”
王梦来感到心里温暖许多，笑得更灿烂，她不想解释太多：“谢谢老师。”
“好孩子。有事来找我，老师一定尽力帮你。学习上啊，生活上啊，都行。”赵善学看她的笑容，又好像被大石压着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
王梦来继续应声：“嗯。”脸上淡淡的微笑很是美好。
聊天的这会儿时间，江河的比赛都开始了。赵善学注意到江河从人群里冲出后立马跑到看台的栏杆边嘶着嗓子给他加油。五十岁的年纪，借由满身的热情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壮年。
王梦来刚开始并不激动，等到比赛进行到快结束时才激动起来。
江河的体力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虽然以前见识过，但在他身边有了对比后更让她感到惊奇。从开始就遥遥领先，到结束时足把其他人甩了五六百米。赢得一点悬念都没有。这次的比赛似乎没有体育生参加，不然也不该他赢了。
冲过终点线的那瞬间他朝看台招了招手，还给了个飞吻，随之而来全场女生的尖叫声简直震耳欲聋。他停在原地喘了几口气。
王梦来下了看台，朝操场走去。稳健的步伐下也藏着一颗激动的心。
刚踏上草地，江河正好也看见了她。那短暂的一眼给他心里升起无限炽热的希望。
他朝你跑来的时候，带着胜利者的喜悦，还有满身温暖的春光，和足以让日月失色的灿烂笑容。
让她心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与爱情无关。
她一开始躲避的，也是这种幸福感。只是这一次的他是带着她的祈愿而来，所以她没有拒绝，就站在这里，等着他迎向自己。
他此刻有多开心？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这一刻，大家也都知道了她们所有的幻想，都是幻想。
还记得那句话吗？
“但他们没有断掉。江河永远为她保留最美好的热忱。”这不是说说而已。
江河扑过来的那瞬间，王梦来的脑子里是空白的。她光是看着他的笑容就觉得太温暖了，她有些想逃。
满身灰色的人该怎么接受小太阳的拥抱？会不会被烫伤？
江河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会。
他在即将扑上来的那一刻及时刹住了，就光站在她的面前傻笑。
凶猛的浪潮在碰上她的那瞬间停住所有，这有多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如果是他说，那一定是不难。
只要王梦来站在这里，就什么也不难。
他的头发因为汗都粘成一缕一缕的，额头上还有汗往下滴，脸色有些苍白，喘气声很重，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看着那样虚弱，眼里又好像在冒着星星。
面对王梦来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笑着的。
他没碰她一下，离她一步距离。现在满心里只有一个目标。
所以他用沙哑且低沉的嗓音轻轻念：
“糖醋排骨。”
王梦来笑了出来，偏开头笑时看见一群人正注视着他们。这次她没在意他们。转回头轻轻敲他的头，另一只手在兜里掏出纸巾，稍带责怪地说：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拿过她递来的纸擦掉头上的汗，笑说：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
隔着一步的距离，王梦来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热气，那就好像是他此刻对糖醋排骨的执着。
让她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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