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挣脱不开，婉华也就放弃了挣扎，任由燕明珏抱着她，把她勒得骨头生疼。
“我以为你死了。”不知过了多久，燕明珏才闷闷地说出这句话。
他说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波澜，可这句话的背后到底暗藏了多少心酸只有扶风和燕明珏两人明白。
扶风不忍打扰燕明珏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和婉华相处的时机，走的时候还十分好心地找了个理由，把也不愿再看那两人相处的佛柳一起支开。
走了两人，还剩两人。
婉华仍旧被燕明珏死死地抱着，男子的怀抱在冷风阵阵的冬日中格外温暖，但婉华却无心体会。
此时的婉华，脑中只有莲舟死在她怀中时的场景，心中只剩下一定要惩治扬州太守，找出那个蒙面女子为莲舟和红书以及藏画报仇。
“抱够了吗？”婉华声音淡淡地问燕明珏。
燕明珏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眼睛却仍留在婉华身上，用目光检查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直到确认了婉华真的完好，没有受任何伤后才收回了眼。
“我错了。”燕明珏说。
“一个拥抱而已，你没必要为此道歉。”婉华转身回到室内，任由燕明珏跟在她身后，她想把话题引到扬州之事上。
“不是为了抱你道歉。”燕明珏为自己解释，看向婉华的目光中带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锐利锋芒:“我是说，之前在公主府中幽居自己那些时日，我都做错了。”
失而复得，往往比一直拥有显得更加珍贵。
燕明珏正是经历了婉华假死一事，才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燕明珏对婉华的情愫，在这一趟扬州之行的副作用下，已经悄然开始发生质变。
“我叫佛柳引你们来，不是想跟你讨论这些的。”婉华避开燕明珏灼热的目光，走到还放着半张未完成信纸的书桌前，话语和神情同样的冷漠。
“我在来时的路上许了个愿。”燕明珏走到婉华身边，把她抵在自己和桌子之间，双手撑在她两侧，强迫她同他对视。
温和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旧日没有的偏执:“我向上天祈祷，如果它把我的妻子还给我，我愿意付出自己十年的寿命与它交换。”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波澜，平平淡淡，却在婉华的心中激起了轩然大波。
“燕明珏……”婉华被燕明珏的话语所触动，心中一时间乱了套，叫了他的名字又忘了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莲舟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渐渐与眼前之人重叠，本已被她强迫忘记，压抑在心底的伤痛又开始重新翻涌。有些人，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灵魂上的裂痕，挥之不去。
燕明珏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意袒露的如此明显，低微到近乎卑微，他不相信她真的会一点都不为之动容。
然而燕明珏选错了时间，他不会知道，就在前几日，那个长了一双多情桃花眼的少年，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死在了婉华怀中。
更不会知道，他此时动情真挚的表白，引起了婉华对莲舟的旧日回忆，勾起了她心中的伤痛和思念。
婉华心中酸涩，眼眶也渐渐有了湿气，从扬州到长安的这一路，她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念，然而她一闭上眼睛，就是莲舟惨白的嘴唇和火红的胸口。
今日燕明珏对她的表白，就像炸弹的导火线，彻底引发了婉华心中对莲舟累积的所有情感。毕竟，她活了两世，第一个对她说爱，第一个让她深爱的人，是莲舟啊。
是那个天真明媚，温柔敏感，脆弱深情的少年啊……
婉华的眼睛，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水光。
赵拓让她明白了什么是情，莲舟却是让她学会了什么是爱。
在她与莲舟所有的相处中，她一直以为自己占据着主导地位，实际上则不然，表面上看起来单纯无心机的少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她俘获。
可她得知这一切时，已经太晚了。她再也没机会将她的心意讲出口。
“燕明珏。”婉华隔着这层水光和燕明珏对视，哑声开口:“我们和离吧。”
她没说休夫，因为燕明珏属实无错。她讲了和离，是因为此时的她才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燕明珏对她的心意。
一个愿意用自己十年寿命去换取妻子生还的男子，他值得更好的对待。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留在她身边，空守着全是侍卫的偏殿，过着枯燥独居的生活。
燕明珏的深情值得回应，可婉华的心，却已经随着莲舟的死一起死了。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婉华说。
燕明珏沉默，眼中温润的光泽一点点暗淡下去:“是因为莲舟吗？”
燕明珏问话的同时，心中已然做出了妥协。
如果婉华公主一定要与那名男侍在一起，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之前那么多的日月，他都忍了，难道还怕以后不会习惯么？
“他死了，他死在我心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婉华强忍多日的泪终于顺着眼眶潸然而下，她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终于肯面对自己在某些时候的脆弱和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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