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什么贵人，你不认得我，以前不在这座城吧？”
“裕山城今年不太平，我是三百里外章城的人。儿子被调到这里，民妇也就来了。”妇人长相平庸，说起儿子时，眼中仿佛有星星。“我儿子如今是百户，过几年就能做千户了。”
“我爹死在这里，五十里外九山城。”
白青咧嘴笑了。她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妇人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一愣，见她笑以为是伤痛太狠了。
“闺女啊，九山城总会回来的。”妇人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不说了。
“对，会回来。”
“哎呀，只顾着说话，忘记时辰了。贵人快休息，我还要赶着回去做饭，将军让每日晚饭后准备五十人的饭菜呢。”
妇人匆匆忙出去，走到大街上，猛地顿住脚步。
“忘了问贵人的爹是谁了，九山城可是死的人不少啊。好多连尸首都要不回来。”妇人自言自语，“还好没问，这不是往人家气管子上戳吗。”
房间内，白青盘腿坐着，将妇人的话听在耳中。一同听到的还有杨椒枝呼呼大睡的声音，以及楚北良在酒楼后院练剑的动静。
精神力一直向外扩散，到了城门口，停留片刻后直接朝着北方冲去。
约往前五十里，便到了九山城。城门破败，上面挂了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白青控制着精神力去接触，等触碰到时，她猛地收回精神力，双眼圆睁，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宿主精神力不能这样用。”
黑猫蹲在床头，声音空悠，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晨光里闪烁着璀璨光点。
白青伸手摸了摸它，忽地咧嘴笑了。
“宿主笑什么？”反派系统不明所以，它不明白宿主为什么要对着一只枕头笑得那么瘆人。
“没什么。”
白青摊开腿，在床上坐了会儿后，披上外衣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眼。
楚北良刚从外面回来，正要进门，听到声响，抬头正好和白青对视。
瞥了眼她嘴角的血腥，楚北良冷笑道：“睡觉咬到舌头了？”
白青不理睬他，直接关上窗，捡起桌上早已褪色的竹竿，在手中比划。后背的伤隐隐作疼，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伤口，没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泛起冷汗。
晚饭时分，妇人又来送饭。她轻车熟路上楼给白青上药，上完药后噗通一声跪下了。
“县主您还是回京吧，城中凶险。民妇知道您是谁了，朱将军只有您的一个血脉，可不能断了，您早日回去吧。”
白青抬起眼皮，打量着这个鬓角花白的妇人，这话她不信是这妇人说的，恐怕是有人要她说的。
“杨秦让你说的，还是杨椒枝？”
妇人摇头。
“是一名姓楚的千户。他说了您的来历，民妇想着，您在这里不安全，还是早日回京的好。”
这是知道解决不了她，就让人把她劝走？楚北良是有多嫌弃她白青？
“我爹死在这里，我真死在这里，就当团圆了。”
“县主打起仗来乱得很，您还是回去吧。”
“回去？”白青觉得这人有趣，“我三岁起就在九山城长大，在京中加起来也没有一年时间，你说哪个算回去？”
从去年开始，连失几座城池，裕城失失得得数次，这边境算是彻底乱了。
如今也就章城还算安稳一些，裕城真被破了，距离章城也不远了。白青回忆着这周围的舆图，忽地见妇人站起来，而后又跪下了。
“县主，民妇……民妇有话要说，可……不敢说。”
“你说。”
“杨将军不敢上报，军中也没人敢说，可民妇知道做人不能坏良心。将军不敢说的，民妇说。”
白青看着跪在床边的妇人，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朱问远朱将军的尸首在……”
“够了，别说了。”
白青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推开门，冷声道：“出去。”
“县主！让民妇说，让民妇说吧。将军他尸首被辽人挂在九山城！”
“出去！”
白青摸了摸不知何时已经湿润的脸颊，声音越发冷了。
妇人还想再说，抬头看到门外有人，连忙闭上嘴爬起来低头快步离开。
外面的是杨椒枝，他靠在对面门板上，表情有些僵硬。等妇人离开，他才缓缓开口道：“县主莫要生气，杨将军楚千户武功盖世……”
“闭嘴。”
白青冷声道。
京中素来有传闻说这位县主脾气不好，杨椒枝先入为主，曾想过脾气再不好，也是当年那个抱着枣花馒头啃的小娃娃。便没了敬畏，也没什么防备。
忽见她这样冷言冷语，杨椒枝先是一愣，在看到她在烛光下的表情，又是一惊。
“几个月了，杨秦若是能，九山城早就打下来了。裕城旧部呢？九山城的人呢？都没了？”
杨椒枝从没见她要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不由退后几步。想要劝说两句，又发觉说无可说。
楚北良听到动静上来，就见到这幅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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