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因为医术不精，而弃医从文，不是，弃医从商，周老先生怎么可能赶你出师门？”佩鱼先生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拜了陈锋为师，陈锋是个毒师，周竹是大夫，一定是势如水火。所以你才会被周老先生逐出师门。”
佩鱼先生说得有理有据。
毕竟聂振江是陈锋的得意门生，能将陈锋的尸体从白马山上背下来的人除了聂振江，估计也不会是别人了。
“聂振江？”朱尘隐拧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佩鱼先生，“你们怎么知道小江的？”
“小江？你们知道此人？”周淳安问道。
“自然知道啊。”朱尘隐点了点头，“小江是周老先生开的那家烩面馆的厨子啊。”
“厨子？”周淳安与佩鱼先生对视了一眼。
“走，去雨水巷看看。”周淳安没有犹豫，立即就要去找聂振江。
陈锋已经死了，聂振江是他的得意门生，说不定也会制毒。
楚润珏身上的毒，说不定就也和聂振江有关。
“周小姐。”周竹忽然喊了一声。他的脸上忽地没了先前的那分惧色，因为年纪增长而坠下去的眼皮下，是一双坦坦荡荡的眼眸。
深邃、沉稳。
“周小姐，还是等明日我为公子施完针后，您再随我一起回雨水巷吧。”他缓缓地道。
周老先生年纪不小了，脸上满是岁月冲刷过的痕迹，黝黑干燥的皮肤上长着不少褶子，但他那平静的表情，却让周淳安的心里莫名地很舒坦。
透过他的眼眸，周淳安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探入了周竹的心中一般。
所谓君子坦荡荡，大概便是这般感觉。
“好，就依着周老先生吧。”周淳安缓缓地道，“明日周老先生为公子施针之后，公子的腿若是恢复了，我便随公子一起去雨水巷见见朱老板口中的小江。”
“朱老板，你也先回去吧，祝您财运亨通，明日见过了小江，我们再接着聊。”
“都散了吧。”透着清浅的疲惫感，周淳安将众人晾在院子，自己先匆匆地走了。
从前在地下做鬼的时候，觉得人间有趣，待在地府里实在无聊。
如今做了人，又整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纠缠在各种理不清的事端之中，犹如置身一片迷雾之中，让人身心俱疲。
“怎么了？淳儿今日看起来不太高兴。”楚润珏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推开门走进来的周淳安。
周淳安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楚润珏的房间。
“公子今日感觉如何？”周淳安坐在楚润珏的床边。
“睡了两天，什么病什么灾都消掉了。”楚润珏开着自己的玩笑。
周淳安的脸上，却不见一点笑意。
“怎么了这是？”楚润珏顿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握着周淳安的手，有些惶惶不安。
周淳安摇了摇头，两弯柳叶眉微微低垂，浓密的眼睫盖住了半阖着的眼眸。
“小不点，我有点累了。”周淳安没有看楚润珏，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前在宫中，周淳安就是这么叫楚润珏的。
那时候楚润珏吃得不好，长得瘦弱，周淳安经常这么喊他。过了这么多年，再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楚润珏还有些难以消化。
周淳安露出的神色，已经昭示了她此刻确实是累了。
楚润珏没有再问她怎么了，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子很软，隔着几层衣料，楚润珏仍旧能感受到她的骨肉的温度。
“累了，就到小不点的怀里乖乖睡一觉就好了。”楚润珏低下头，在周淳安的额上落下一吻。
“唔。”周淳安靠在楚润珏的怀里，将自己身上的重量都推到他的身上，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云层从窗格之外漫卷开，白日的光彩越过云层，透过窗格，徐徐铺满了这片空间，在二人的身上落下斑驳的银子。
楚润珏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挡在了周淳安的眼眸上的。周淳安闭着眼睛，感受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了下去。
半日的时光就在周淳安的睡梦之中缓缓流逝。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楚润珏已经坐在了屋内的椅子边，擦着自己的那把匕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淳儿醒了吗？”楚润珏见周淳安仍然躺在床上，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皮子，连胳膊也没抬一下。
“唔。”周淳安哼了一声。
“醒了就起来吧。你这一觉睡得，从昨日下午就睡到了今日正午。”楚润珏拿她打趣。
“公子，我有些饿。”周淳安望着楚润珏，眨了眨眼睛。
如此睡醒了吃，吃醒了睡，才是她重新活过来的目的啊。
“饿了就起来吧，昨日关于朱老板还有聂振江的事情，我已经听佩鱼先生说了，我们正打算去雨水巷的菜馆子里审问聂振江呢，也顺便吃顿中饭。”楚润珏将匕首入鞘，坐在了周淳安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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