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以后，不要悲伤太久。”
虽然心里有说不尽的话，但最后到了嘴边，只余下这一句简单的叮咛。
以后的日子只能他一个人过了，她知道依着宁靖业的执着和专一，不可能再去找其她女子度过余生。
他会一直为她守着。
“好。”
男人的眼角噙着淡淡泪光，可他答得平静温柔，好似此刻妻子只是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话语，而不是临终的叮嘱。
他轻轻地握住云柔温热的手，缓缓摩挲着，眸光专注而深情。
这是他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在女儿面前用如此不加掩饰的眼神看着妻子。
这之后云柔便鲜少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倚靠在床上，任由丈夫和女儿握着她的手，目光隐忍而悲凄。
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一点消失，好似有什么在与身体渐渐脱离。
“熙熙，老宁，我有些累了。”
“想好好，睡一觉。”
云柔的视线越渐迷蒙，身体几乎已经不受控制，合上眼睛的一瞬，她仅是陷入了片刻的黑暗，很快又再次睁开眼。
只是此番没有任何疼痛，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伸出的手亦是一片近乎虚无的透明，穿过了趴在床边恸哭的女儿的发丝，像空气一般。
还不待她反应，耳畔便传来黑白无常公式化的声音。
“云柔，这一世尘缘已了，随我们走吧。”
她甚至不需要动作，魂魄便不受控制地向外飘去，眸中最后一丝留恋终是淡去。
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入轮回，这两个勾魂使也不是存在于神话中。
看着前面两个飘忽的，同她一样没有实体的魂影，在他们的带领下，云柔穿过医院，却在长廊的尽头看到了负手而立的熟悉身影。
他的目光有聚焦，也确实在淡淡地看着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看不到他们，甚至能从他们透明虚无的魂魄里穿过。
云柔的眸，微微放大，难掩震惊和错愕。
却见前面的两个小鬼恭敬地蹲下身，朝他跪拜行礼。
“帝君。”
这两个字很清晰地在她耳畔回响，可云柔却未曾回过神。
这般的容貌和气度，比失忆时的他还要强大深刻无数倍，也让她心里多了不安和压抑。
他是“慕星”，可又并非“慕星”。
“你且安心去，宁熙，本尊自会爱护。”
看着云柔，他微启薄唇，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远去。
最后化为一片冰冷的星辉消失在静谧的长廊。
她心底所有的不安和担忧终是化为一声浅浅的低叹，如今她只是一缕孤魂，很快便要入轮回，有心已无力。
端看宁熙自己的造化了。
再次回到工作的地方，回到他们的小屋，见到北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宁熙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眉眼间还是化不开的悲伤，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叶倩雯也安稳了，没有再有意刁难。
夏霏一得空便过来安慰她，中午的时候很爽快地请客，并且要承包她未来一个月的午饭。
被宁熙淡笑着拒绝了，心意领了，一个月的饭真的不用。
今天不用再加班，北辰来接她的时候，宁熙素着一张小脸，长发盘成高高的丸子头，为她平添了些活力。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大好，可妈妈刚刚离去，她不愿化妆。
也已经尽量不让心情影响到工作，给来借书还书的人带来负面情绪。
看着他向她伸来的修长白皙的手，宁熙心里很平静，没有了过去的甜蜜和亲昵，只觉得她没有力气再去牵那只手。
那天，他的话给她带来的悲伤和绝望，实在难以消散。
毕竟理解和接受，是两个概念。
他们所处的世界不同，身份天差地别，说得直白点，便是观念不同。
最后还是北辰无奈地走上前，主动握住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
他们一路无言，回到家后宁熙被他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男“人”轻搂着她的背，时不时地顺两下。
复又取下她盘发用的夹子，宁熙的一头青丝便披散在肩，为她平添了些清媚。
“宁熙，不管你是否与我在一起，这些便是你需要面对的。”
“你怨我冷漠，我能理解。”
“但人间有人间的秩序，神界亦如此。”
“试着去接受，适应，好吗？”
北辰已经放下他身为帝君的所有架子，几十万年的威仪此刻都见了鬼，怀中小女人的心思单纯简单，有时候也很偏执。
需要慢慢开解，慢慢劝哄。
见她的眸中晕开淡淡的波澜，不复刚刚的僵滞和冷漠，北辰的心终是舒展了一些。
他轻轻扣着宁熙的后脑勺，吻住了她只余下一层淡粉的唇瓣。
咬破下唇，丝丝鲜血便融入唇齿，没有血腥，只有属于他的淡淡冷香，清冽动人。
最近凡间有魔气，大抵是嗅到他血的气息，耐不住了。
当年十方邪魔作乱时他正巧闲着，昊天本是想让三个儿子历练一番，奈何动静太大，又打到他所辖地附近，便顺手管了管。
倒是不曾想邪魔的鼻子挺灵，记忆力也不错。
离开宁熙的唇瓣，北辰看着她恢复生机变得明艳的小脸，眸中晕来柔和笑意。
要知道跟着战神，用凡间的一句话形容，便是极有安全感。
“我饿了。”
半晌，宁熙自他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
她如今心情不好，也懒得动弹，就想折腾他。
谁让他那天那么残忍地拒绝，就算事实是如此，她心里也不舒服。
既然他要定了她，那就只能宠着，不然别想上她的床。
女子心里甚是有理，小脸上的神情也端的平静自然，没有半点自己正对一个大佬颐指气使的觉悟。
“想吃什么？”
北辰只担心她继续和他置气，如今能和他说话心里自然高兴，说什么都应着。
“清淡的。”
宁熙自打云柔故去后便没什么胃口，饿的感觉其实并不强烈，但不吃身体吃不消。
她答应过妈妈要照顾好爸爸，还有自己。
所以脆弱也只是暂时，很快就会走出来继续坚强地面对生活。
“在这休息会。”
北辰将她轻轻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坐好，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细腻的发，方才直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而此时的叶倩雯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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