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云岱睁开了眼。
她怎么可能，真的在院子睡着。
刚刚只不过是趴在桌上，听到他来了，索性就闭上了眼不想面对。
她以为，他会直接掉头走的。
不是说了不会对她好了吗，干嘛还要抱她进屋里。
除夕夜。
孟府从早上开始就热闹了起来，祭祖完后，年夜饭就开始了。
云岱先回了东院沐浴，小苓又兴致勃勃想拉着她打扮一番，被云岱拒绝了，只是换了身衣裳。
衣裳还不是新裁出来的。
小苓不懂，过年不穿新衣裳，这个年还有什么意义。
云岱刚迈出院子的门，抬眸就看到正站在前面的孟祈，顿时垂下了眸子。
刚经过孟祈的身边，原本一直站立在原地的男人就开始走动起来，在她旁边跟着她一起走。
快到到偏厅的时候，孟辛牵着一身红棉袄的孟四小姐孟晚走了过来，一见着孟祈就伸长了手：“压岁钱。”
“都几岁了，没有。”孟祈说得一板一眼，弯下了腰只拿了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给了孟晚。
孟晚甜甜的道谢：“谢谢兄长。”
孟辛看得眼红。
她当然不缺这一串铜钱，可这意义不一样啊。
凭什么孟四有，她就没有？
不都是他的妹妹吗？
大小眼，太欺负人了。
关键是，刚刚跟爹爹拿，爹爹也是只给了孟四。
这个家怎么了？已经容不下她了吗？
“嫂嫂，我没有压岁钱。”孟辛泪眼汪汪，转眼就要往云岱的怀里倒去。
孟祈毫不客气伸手按住她的脑门，“少贫，去偏厅吃饭。”
“我！”孟辛不服，愤愤地瞪着孟祈，很是故意的嘀咕了一句：“那么小气，怪不得嫂嫂不搭理你，活该。”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两人的情况不太对，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她才不要去当和事佬呢，一片好心还要被关禁闭。
孟祈是真觉得，这丫头已经彻底反了，以后指定也嫁不出去了。
他下意识看向一边的云岱。
女子始终低垂着头，毫无情绪。
他恼了恼，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就像天边的云，猜不透摸不着毫无真实感。
吃年夜饭的时候，孟祈留心着云岱的饮食，一边和孟广明聊着天，一边用余光在偷看身边的女子。
这次她动了筷子，夹了离她最近的一块山药放进碗里，细细的吃了起来，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孟祈觉得，自己的忍耐到达了一定的极限。
他再这么看着她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就是猪。
男人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她的碗里。
云岱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他。
孟祈若无其事的和孟广明说着话，仿佛刚刚给她夹菜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云岱抿了抿唇，开始吃那块排骨。
排骨很嫩，肉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刚把排骨吃完，碗里又多了一只剥干净的虾，接下里是牛肉、羊肉、肉团……反正是各种各样的肉。
吃到最后，云岱碗里都被堆满了，她老早就吃不下了，只能坐在位置上啜饮着茶解腻。
孟广明看着他俩的互动，叹着气纳闷，那么恩爱的一对，怎么都半年多了还没个娃娃出来。
吃完了年夜饭，云岱乖顺地跟着孟祈后面，等出了偏厅，她就径直越过了孟祈，转身要回东院。
“匀……云岱。”孟祈大跨步追了上去，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云岱静静地抬眸看他。
“今日街上热闹，一起到外头看看。”孟祈表情微微带着不自在，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云岱垂眸：“不用了。”
他僵了一下，不愿顺她的意思来，她回东院不就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冷冷清清过完这个除夕夜吗。
“走。”他带了点强势，直接把人拉着出了孟府的门。
云岱望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一双眸子染上了不解。
一路上她都保持了沉默，就这么跟着他穿过大街小巷来了临丰这边。
跟中秋那会来的时候差不多，此刻这儿更是比中秋的时候还要热闹，人潮也比那会要多的多。
孟祈一路上瞧见什么小玩意，直接就买了下来往她怀里塞，也不再询问她想不想要，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走了半条街，云岱怀里都被塞满了，走两步就有一样东西掉了下来，哐啷一声落地。
每次孟祈都不厌其烦的捡起来继续放回她手里。
再次，孟祈又买了一份糯米糕塞了过去，另一样小铃铛又不堪重量的滑落下来。
云岱无语的看着男人又弯下腰把铃铛捡了起来。
身后人潮涌动，暂时没了孟祈的保护，她一下子就被挤到了前面去。
孟祈捡起小铃铛，握在手心里，刚直起腰要拿给云岱，眼前却早没了那个人儿。
他顿时拧起了眉。
云岱随着人群被挤到了临江这边，再回首过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一片街市。
她很少来临丰，对这一片基本都不熟悉，这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群带到了哪跟哪去。
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她抿紧唇，把东西放在了一边的矮柱子上，站在原地等人群散去一点，这样她起码才可以凭感觉找出一点回孟府的路。
临江边上，女子一身浅青色的长裙，风一吹，长裙随风飘动，及腰的黑发也在灯火中被吹了起来，远远看去，如同江上仙，出尘脱俗，清冷孤洁。
直到这个宛如江上仙的女子百无聊赖随手抄起了一包糖炒栗子，开始在江边剥栗子吃，替她增加了一点烟火气。
云岱手上十分认真的剥着栗子，脑子里想的却是：孟祈发现她走没了，会不会来找她？还是说，不甚关心的回孟府去了？
她不明白孟祈为什么要带她出来逛街市，他不是已经，不理她好久好久了吗。
但是当他使劲买东西给她的时候，她心里头竟然隐隐约约觉得有几分高兴的意思。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她塞了一颗栗子进嘴里，栗子很粉很甜，让她阴沉了好久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正在云岱打算剥第二颗的时候，身后就传来有些羞涩内敛的声音。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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