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眠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带着黎觉去了一边的餐馆，她给黎觉点了几样吃的，“先吃饭吧。”
黎觉抬眼睛对她笑了笑，闻到饭菜的香味，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显然是饿极了，吃的很快，黎眠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恨杨燕过去那些年对她的伤害，恨杨燕破坏了她的家庭。可是对于黎觉，她讨厌不起来，这只是个孩子，这个年纪他应该在家庭的庇护下幸福的生活着，而不是早早的就去承受这些。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黎眠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不好过的，或许是骨子里天性的善良让她没办法放任黎觉这样不管。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把水推了过去，“慢点吃，别噎到。”
黎觉很快就吃完了，他实在是饿的很，十八九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他接过黎眠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感激的对着黎眠笑了一下：“谢谢姐姐。”
黎眠应了一声，然后想了一会问道：“她什么病，需要多少钱？”
黎觉叹了一口气，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乳腺炎，差不多五六千的样子…原本我做了两个月的工是能赚到的，可是工头不给，我妈马上就要做手术了…”
黎眠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黎觉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黎眠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他，轻声说：“里面应该有一万多块钱的样子，密码是0。你拿去吧，也别去打工了，好好念书。”
黎觉接过那张卡，一时觉得心里十分复杂，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轻轻的说：“谢谢你，姐姐。”
黎眠没说话，她看了看黎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你…”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和我来。”
黎觉不明所以的跟着她，黎眠居然把他带回了家，指着洗手间说：“去洗澡。”
她顺手把向之航不太穿的几件衣服拿出来递给他，皱着眉头说：“二十岁的人了，别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黎觉心里一动，眼眶差点红了，太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了。杨燕自从出狱以来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他以前一直很臭美，很在乎形象，可是打工的日子让他累的没有心情，每天下班还要哄杨燕吃药，自己早就弄的不像样子了。
黎觉接过衣服，默默的进去洗澡了。
黎眠坐在沙发上发着呆，实话说，她并不是圣母，也不关心杨燕的死活，只不过看到无助的黎觉，就想到刚离开家的自己。
也是一样的狼狈，四处流浪吃不上饭，不知道在那个偌大的城市走了多久，如果不是被林洋洋捡回来，可能她最后会很惨吧。
她太知道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看着黎觉，她到底是没忍心，上一辈的恩怨，实在是不应该让他这个孩子去承担。
黎眠闭上眼睛，杨燕再坏，她对黎觉也是好的。其实她还挺羡慕黎觉的，至少他还有一个亲人在，不像她，这个世界上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黎觉洗完澡换上了向之航的衣服，这才又有了那个青春少年的模样，他有些局促的说：“姐，我还要回去给我妈喂药，我得先走了。”
“嗯。”黎眠应了一声，她轻轻的开口说道：“别去打工了，好好念书，那才是你的出路。”
“好。”黎眠感激的答应了一声，他看着黎眠，心里很后悔小时候不懂事对她的那些欺负，其实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想好好对黎眠，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弟弟。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黎眠了。
他伸出手想抱一抱黎眠，可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苦涩的笑了笑：“姐，我走了，你要保重，我会还你钱的。”
黎眠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转身跑下楼，她站在阳台上，还能看到黎觉一路走远的身影，很渺小，也很单薄。
她的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一股孤单的感觉涌上心头。
黎觉到底是没舍得打车，挤了两个小时的地铁回家，刚一到家就碰到杨燕在摔东西，地上满是被她胡乱扔到一边的东西，她一看到黎觉就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大喊大叫道：“春生呢？我的春生呢？”
黎觉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的安抚道：“妈，不是说了吗，爸公司临时有事，后天就回来了。”
杨燕有些迷惑的看着他：“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黎眠耐心的安慰道，他轻轻扯开杨燕抓住他衣领的手，“一会我们把药喝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杨燕听话的点了点头，突然有些迷茫的问道：“你是谁啊？你为什么在我家？”
黎觉顿了一下，勉强的笑了笑，好脾气的说道：“我是黎觉，你儿子，你和黎春生的儿子。”
“儿子，我和春生的儿子。”杨瑶念叨了几句，不再说话了，黎觉把药一口一口的喂给她，然后替她擦了擦嘴，轻轻的说：“妈，我凑够钱了，明天就去给你手术，等你好了，爸就回来了。”
杨燕点了点头，傻傻的笑了笑：“春生，回来，春生回来。”
黎觉笑了一下，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自从回来以后，杨燕每天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的，不是摔东西发脾气，就是念叨着黎春生，有的时候还不认识他，极少数清醒的时候，她会沉默着看着窗外不说话。只不过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少。
医生说这是心病，难医。
黎觉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杨燕还在他身边，他还有个念想。
他轻轻的拿出来黎眠给他的那张卡，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杨燕，突然默默的想着：你呀，为什么那么固执呢，如果当初你好好对姐姐，我们一家四口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那样的话，爸爸是不是也不会，到死也没爱过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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