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了?!
沈清辞和周嬷嬷皆是一惊。沈敬渊忙于公务,极少涉足后院,更别提来看望她这个不起眼的庶女了。今日怎会突然前来?
不及细想,沈清辞立刻躺回床上,瞬间调整呼吸,脸上再次浮现病容。周嬷嬷也赶紧将捣药罐等物事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迎了出去。
门开处,沈敬渊穿着一身家常的藏蓝色直缀,外罩墨色大氅,面容清癯,神色惯常的严肃,迈步走了进来。他身后只跟着长随沈忠。
屋内寒意森森,炭火微弱,药味混杂着霉味,让沈敬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女儿……参见父亲……”沈清辞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声音虚弱不堪。
“病着就不必多礼了。”沈敬渊抬手虚扶了一下,目光落在沈清辞苍白瘦削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他对这个庶女印象不深,只记得性子怯懦,不甚出挑。如今看来,病了这一场,更是形销骨立。
周嬷嬷连忙搬来屋里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沈敬渊并未坐下,只是站着,语气平淡地问:“身子可好些了?大夫怎么说?”
“回父亲,”沈清辞气息微弱,却条理清晰地回答,“前几日用了王大夫的药,不见起色,反觉胸闷气短。女儿想着,许是身子太虚,受不住猛药,便……便让周嬷嬷寻了些医书来看,自己琢磨着,减了几味药,又添了些温和的姜枣进去调理……这两日,倒觉得脾胃舒坦了些,虽依旧无力,却不似前几日那般憋闷了。”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她的确“调整”了药方(用赤焰参替代了),假的是将功劳归于“自己看医书琢磨”。既解释了病情为何“反复”,又巧妙地展示了自己并非全然无知,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在绝境中积极自救的韧劲。
沈敬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儿,病中还有心思看医书,并且能说出“虚不受补”、“调理脾胃”这样的话来。这与他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形象颇为不符。
“哦?你还懂医理?”沈敬渊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究。
“女儿不敢说懂,”沈清辞垂下眼帘,姿态谦卑,“只是母亲去得早,女儿无人依仗,平日偶有不适,也不敢总劳烦母亲请大夫,便自己翻看些杂书,胡乱记了些皮毛……此次病重,无奈之下,才敢……才敢擅自改动药方,还请父亲恕罪。”她将原因引向生母早逝和无人关照的处境, subtly 点出自己在府中的艰难。
沈敬渊沉默了片刻。他并非不知后宅倾轧,只是平日政务繁忙,无暇多顾,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便睁只眼闭只眼。此刻看着这病弱的女儿,听着她隐忍却条理分明的话语,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庶女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混合着审视与些许愧疚的情绪。
“既觉得有效,便先按你的法子调理着吧。”沈敬渊最终开口道,算是默认了她私自改药方的行为,“缺什么,让下人来回禀夫人便是。”
这话看似关怀,实则空泛。回禀王氏?无异于与虎谋皮。
沈清辞心中明了,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父亲关怀。女儿省得,不敢给母亲添麻烦。”
沈敬渊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这破败寒冷的屋子,又看了看桌上那缺口的药碗,终究没再多说什么。他今日前来,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显然,他并未打算深入干涉。
“你好生养着。”他留下这句话,便带着沈忠转身离开了。
送走沈敬渊,周嬷嬷关上门,激动地走到床边:“小姐!老爷他……他是不是……”
沈清辞缓缓坐起身,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深思。“父亲只是来确认我是否真的病重,以及……我是否还有‘价值’。”她看得很透彻,“我今日的表现,或许让他觉得我并非全然无用,但也仅此而已。想让他真正为我们做主,这点‘价值’还远远不够。”
她必须展现出更多、更不可替代的价值。
不过,父亲今日的到来,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王氏那边会更快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引起了父亲的注意。这会让她们在后续的行动中,多一层顾忌。
“嬷嬷,李婆子那边,要抓紧。”沈清辞吩咐道,“我们必须尽快建立起自己的消息渠道。”父亲的态度如同镜花水月,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资源和信息,才是真实的。
周嬷嬷郑重点头。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是厨房负责送饭的一个小丫头,提着一个比往日更加敷衍的食盒,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三小姐,晚膳来了。”小丫头将食盒往周嬷嬷手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周嬷嬷打开食盒一看,里面只有小半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碟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样的咸菜,连平日那半个干硬的馒头都没了。
克扣,升级了!
周嬷嬷气得手抖,正要叫住那小丫头理论,却被沈清辞用眼神制止。
沈清辞看着那清可见底的粥碗,目光幽冷。王氏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这不仅仅是克扣,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逼迫。
她该如何应对?是继续隐忍,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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