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逃离吗?
这个念头如同诱惑的毒蛇,猛然窜起。
带着凤姐托付的、那本记录着贾府阴私、或许能关键时刻保命甚至反击的密账副本;带着她自己通过雯绣坊、借助韩铮之手暗中转移、掌握在手中的那些产业凭据和黛玉的命根子;带着那枚能开启最后一次逃生通道的令牌和信号竹哨。。。
趁着这最后的、唯一的通道开启,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即将被皇权铁蹄碾碎、被世俗目光践踏、被无尽黑暗吞噬的人间地狱。
她可以活下去。
凭借她超越时代的认知,这些时日殚精竭虑的谋划,手中掌握的那些隐藏资源,即使。。。即使贺青崖真的回不来了,或许也能在这个时代森严的壁垒间,找到一条缝隙,挣扎着活下去,甚至。。。活得不错。
巧姐有刘姥姥和那个隐秘的庄子,黛玉的诗稿和核心财物已转移至比雯绣坊更隐秘的暗桩,她对自己在乎的人的承诺,似乎。。。在能力范围内,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催促着:走!立刻准备!
这是唯一明智的、符合生存本能的选择!
你不是菩萨,渡不了这满府的孽海冤魂!
你改变不了这倾覆的巨厦!你只能,也只需要,救你自己!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自己那间狭小耳房的门。
麝月还在外面与袭人相拥哭泣,屋内空无一人。
反手“咔哒”一声插上门闩,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心脏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
走?
还是留?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张张鲜活而脆弱的面孔——
是黛玉将那包沉甸甸、承载了全部灵魂的诗稿递给她时,那泪眼婆娑、全无保留信赖的眼神,那一声冲破主仆藩篱的“姐姐”。。。
是凤姐在病榻上,将关乎巧姐性命和自身最后清白的密账交给她时,那沉重的、孤注一掷的托付,以及那句“我与你,是拴在一根绳上的”。。。
是探春远行前,那强撑的冷静下深藏的无力与悲凉,以及对她“若他们行差踏错。。。递一句话”的沉重恳求。。。
是宝玉那茫然无助、如同被抛弃在荒野般的眼神,那个曾经只识风月、如今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的少年。。。
甚至。。。是那个远在边关、生死未卜的人,将令牌交给她时,那份超越身份的、沉甸甸的信任,以及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未曾言明的牵挂。。。
如果走了,黛玉那敏感如弦、脆弱如琉璃的心,如何能承受接下来更猛烈的风暴摧折?
凤姐那病弱之躯,在暗无天日的狱中,面对审讯构陷,如何自保?
巧姐的安危,有刘姥姥和庄子就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会不会。。。宝玉。。。会不会在这彻底的崩塌中,彻底疯掉,或者。。。?
她想起了自己刚魂穿而来时的惶恐与无助,想起了在病弱和高烧中挣扎着补裘的倔强,想起了与周瑞家的、王夫人一次次周旋时的惊险与孤勇,想起了经营雯绣坊从无到有、体会到的微弱掌控感,更想起了与贺青崖那跨越千里、始于利益却渐生共鸣的信件往来。。。
一步步走来,在荆棘中挣扎,在黑暗中织网,难道仅仅是为了在这最后关头,像个被吓破胆的逃兵,抛弃所有并肩作战过的、给予过她信任与温暖的人,只为自己苟活吗?
她不是这个时代愚忠的奴才,但她有自己立下的承诺,有自己划下的底线,更有。。。属于苏雯那份来自现代的灵魂中,不屈的骄傲与不肯轻易认输的韧性!
一股灼热的、近乎悲壮的力量,猛地从心底最深处迸发,冲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与僵硬。
她走到那个小小的、只剩下些许余温的炭盆边,蹲下身,用火折子重新引燃了里面残存的炭块。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方角落的寒意与昏暗,映亮了她苍白却写满决绝的脸庞。
那些往日与府中姐妹、甚至与宝玉玩笑时写的普通字条,一些记录无关紧要事宜的纸张,可能牵连到雯绣坊正常运营但非核心的笔记。。。她毫不犹豫地,一沓一沓,投入那跳跃的、贪婪的火舌之中。
纸张迅速蜷曲、焦黑、化作片片飞舞的、带着余温的灰烬,如同这贾府昔日的繁华、表面的温情,正在她眼前彻底焚毁,逝去。
最后,她的手,停在了一个小巧的、上了铜锁的旧檀木盒上。
这是她最私密的天地。她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是厚厚一叠保存完好的信笺。
信封上是贺青崖那熟悉的、挺拔苍劲的字迹,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她将它们一本本地拿出来,指尖拂过那微凉的纸张,仿佛能感受到落笔时的心绪。
这里面的字句,曾是她在这冰冷窒息的世界里,难得的精神慰藉与眺望外界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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