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声嘶力竭地鼓噪着,搅得人心愈发烦乱。
贾府内的气氛,在经历了弹劾风波和北静王回护无力的打击后,非但没有因此警醒收敛,反而因贾母病重、王夫人忧惧卧床,而陷入了一种更为混乱和失控的状态。
尤其是在大老爷贾赦所居的东院一带,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躁动与荒唐。
这日傍晚,天色尚未完全暗下,贾琏却一脸晦气、垂头丧气地从东院回来,径直到了凤姐房中。
凤姐这几日心口疼略缓了些,正强撑着精神与平儿核对近几日紧缩后的用度账目,见贾琏这般模样进来,心下便是一沉,放下账本,蹙眉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莫非老爷那边。。。”
贾琏一屁股瘫坐在椅子里,扯松了衣领,满脸的懊恼与后怕,也顾不得平儿在场,便压低了声音愤愤道:“可不就是咱们那位好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他。。。他竟还惦记着那劳什子的扇子!”
凤姐眸光一凛:“扇子?什么扇子?”
“就是那个姓石的穷书生,外号叫‘石呆子’的,手里有二十把旧扇子的事儿!”贾琏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也不知是哪个清客相公又在老爷跟前嚼了舌根,说那是前朝古物,如何难得,老爷便上了心,定要弄到手。前儿让我去问,那石呆子是个死心眼的,说是祖传之物,饿死也不卖。我回来禀了,老爷当时就骂我无能。谁知。。。谁知他今日竟直接让管家带了人,拿着府里的名帖,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听说。。。听说几乎是强抢一般,将那二十把扇子硬是‘买’了过来!为这事,差点将那石呆子逼得上吊!”
“糊涂!”凤姐猛地一拍炕桌,震得桌上的茶盏哐当作响,脸色瞬间气得煞白,“他。。。他真是老糊涂了!如今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府上,就等着抓错处!弹劾‘奢靡无度’的折子墨迹未干,他倒好,转头就干出这等强夺民产、逼死穷儒的勾当!这。。。这岂不是将现成的刀子往人家手里递吗?”她胸口剧烈起伏,一阵绞痛袭来,让她不得不捂住心口,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平儿连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一边焦急地对贾琏道:“二爷,您怎么也不拦着老爷些?”
“我拦?”贾琏苦笑一声,摊手道,“我如何拦得住?老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我说如今局势紧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反倒骂我胆小怕事,不成器,说我们西府的人(指贾政一房)就是太过谨小慎微,才让人欺到头上来!还说。。。不过几把扇子,一个穷酸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掀不起风浪?”凤姐缓过一口气,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他以为这还是老太爷在的时候?还是元春正得宠的时候?那石呆子再穷酸,也是个读书人!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种一根筋的读书人!他们或许无权无势,但一张嘴、一支笔,拼却前程不要,也能把你参到泥里去!更何况,如今正有人愁找不到这样确凿的、欺凌弱小的罪证呢!”
她几乎可以预见,此事一旦被忠顺王府那些人知晓,会被如何添油加醋,大做文章。
“奢靡”尚可辩解为家风如此,“结交外官”尚属暧昧不明,可这“仗势欺人、强夺民产、逼死书生”,却是实实在在、极易激起清议公愤的恶行!
贾赦此举,简直是自毁长城,将整个贾府都拖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那。。。那如今可怎么办?”贾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了神。
“怎么办?”凤姐无力地靠在引枕上,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和绝望,“还能怎么办?立刻派人去找到那石呆子,多给银钱,务必安抚住,绝不能让他去告官或者四处宣扬!只是。。。怕是已经晚了。”她深知,东院那边人多口杂,这等“得意之事”,只怕早已传扬开来。
果然,不出两日,这桩“贾赦强购石呆子古扇”的风流罪过,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京城特定的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虽未立刻再见弹劾奏章,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和窥探的目光,却仿佛更加密集了。
连往日里与贾府还有些来往的中立官员,如今在路上遇见贾政、贾琏,也都远远避开,或者只是匆匆拱手,神色尴尬。
这消息,自然也透过韩铮的渠道,传到了晴雯耳中。
韩铮如今已是雯绣坊明面上的大掌柜,借着采买原料、送货往来的机会,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消息极为灵通。
他寻了个由头,亲自来怡红院给晴雯送一批新到的上等绒线,趁着无人注意时,低声且快速地将外头听闻的关于贾赦强夺扇子、以及此事引发的暗流涌动告知了晴雯。
“。。。如今外头传得不堪,都说贾府仗着娘娘的势,无法无天,连读书人的祖传之物都敢强抢。好些清流文士,已是义愤填膺。只怕。。。这对头们,是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了。”韩铮眉头紧锁,语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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