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在夜间悄然落下,将雕梁画栋的贾府装点得银装素裹。
清晨,雪光透过窗纸,映得怡红院卧房内一片清亮。
连续几日的汤药调理和精心将养,晴雯的高热终于退去,虽然身子仍有些虚软,但已能下炕走动,精神也好了许多。
她披了件杏子红的绫袄,外面罩着青缎掐牙背心,坐在窗边的暖炕上,就着明亮的天光,手里拿着一块素白杭绸,正用炭笔细细勾勒着花样。
病了这一场,她似乎清减了些,下巴更尖了,衬得那双风流灵巧的眼睛越发大了,只是眸底深处,少了几分往日的浮躁,多了几分沉静的思量。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丫头们的说笑声,是怡红院的丫鬟们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晴雯侧耳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日常,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帘子一响,麝月端着个黑漆小茶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梗米粥并几样清淡小菜。
“可算大好了,快用些早饭。府医说了,你这场病伤了元气,需得好好将养一阵子。”她将炕桌摆好,把饭菜一一放上,又伸手摸了摸晴雯的手,觉得温热,才放下心来。
晴雯放下炭笔,接过粥碗,小口吃着。米粥熬得烂烂的,带着天然的米香,暖胃又舒服。
“外头怎么了?听着像是秋纹和碧痕在拌嘴?”晴雯随口问道。
麝月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低声道:“还不是为着昨儿晚上守夜的事。原本排好了是秋纹和春燕,结果碧痕说春燕年纪小,夜里贪睡不顶事,硬要和小丫头子换。秋纹觉得碧痕是故意排挤春燕,显摆自己资历老,两人就绊了几句嘴。你也知道,碧痕那性子,仗着比我们早来几年,又常在二爷跟前凑,言语间总带着那么点意思。”
晴雯听着,舀粥的手微微一顿。
这就是怡红院,宝玉身边这个大观园里最受瞩目的“温柔富贵乡”。
表面上姐妹和睦,一团锦绣,底下却也有着看不见的等级和微妙的竞争。
秋纹稳妥,碧痕掐尖,袭人周全,麝月忠厚,小丫头们各有心思,以前她也是这其中一员,凭着宝玉的宠爱和自身的灵巧,活得张扬肆意,从不去深思这些。
但现在,带着苏雯的记忆和眼光再看,只觉得这小小的天地里,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管理方式原始而低效。
“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麝月见晴雯不语,以为她烦心,劝道,“过会儿就好了,你也别操心。”
“小事?”晴雯抬起眼,目光清凌凌的,“麝月,你可想过,为何总是这些小事拌嘴?排班不公?差事推诿?赏罚不明?”
麝月被问得一怔:“这历来不都是如此么?大宅院里,哪个房头不是这样?”
“历来如此,便对么?”晴雯放下粥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我们整日困在这方寸之地,眼睛只盯着二爷的喜好,盯着谁多得了一件衣裳,谁少得了一份赏赐,为着这些针尖大的利益争来斗去,消耗心神,值得吗?”
她指了指窗外那些忙碌的、或说笑或抱怨的身影:“你看她们,包括从前的你我,就像那没头的苍蝇,被困在这华丽的笼子里,翅膀扑腾得再厉害,也飞不出去。主子高兴时,赏颗甜枣;主子不快时,或许下一刻就被撵出去,生死由命。”她顿了顿,想起原书里的司棋、入画,语气更沉,“我们就像那水上的浮萍,半点不由自己。”
麝月听得心神震动。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也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晴雯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她思维里某扇紧闭的门。是啊,整日争这些,有什么意思?到头来,命运还是捏在别人手里。
“那依你看,该如何?”麝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探寻。
晴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让你来管着这怡红院的丫头婆子,除了按资排辈、凭主子喜好赏罚外,可能想出更公平、更让人心服的法子?”
麝月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我想不出。左不过是按规矩来,多看顾着些,力求个公允罢了。”
“光靠‘力求公允’是不够的。”晴雯的目光投向窗外院子里正在扫雪的小丫鬟们,“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定下更清晰的规矩。比如,守夜排班,就按固定的轮次来,谁也不能随意更改,若有特殊情况需调换,必须双方自愿,并告知管事之人记录在册。差事分配,也按能力和轮值来,脏活累活大家轮流做,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赏罚也要分明,立功则赏,犯错则罚,标准要明确,不能全凭主子一时心情。”
她说着,脑中浮现的是现代企业管理的些微皮毛,虽然不能照搬,但其追求效率、公平、制度化的核心理念,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稍加变通,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麝月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她是个务实的人,觉得晴雯说的这些,虽然新奇,但细想之下,竟颇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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