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破海面的轰鸣,夹杂着令人胆寒的嘶吼,将黑礁岛拖入一片冰冷的梦魇。灰绿色的海雾剧烈翻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迅速向岛屿深处弥漫。浓雾中,一个令人窒息的轮廓影影绰绰,仅是它散发的威压和甜腥的腐朽气息,就使得周边空气仿佛凝固、黏稠。
逃回海岸的小鱼怪早已消失无踪,不知是被吞噬,还是重新融入了那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中。
“这东西……比预想的还要棘手。”魏无羡目光紧锁海雾深处,陈情在手中微颤,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因感应到强大邪力而兴奋的战栗。他能感觉到,雾中的“噬”力浓度与质变程度,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怪物,甚至比归墟外围的黑暗闪电更加深沉、更具“意志”。仿佛无数被吞噬、扭曲的生灵怨念,被强行糅合,形成了这个充满恶意的聚合体。
蓝忘机已将小江宓护在身后,避尘剑尖斜指地面,剑光如活物般流转,形成一道凝实的光幕,不仅隔绝了秽气与精神压迫,更隐隐指向海雾中最浓郁之处。“非寻常妖物,乃是‘噬’力侵蚀海域生灵,吞噬聚合而成的‘秽兽’。”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其力已触及元婴门槛,更兼‘噬’之诡异,切莫近身缠斗。”
“元婴门槛?”魏无羡嘴角微翘,“真是出师不利,刚出海就遇到这么大的礼。”他虽口出调侃,眼神却锐利如鹰,脑中迅速筹划对策。硬碰硬并非上策,且不说秽兽的实力,光是这污染雾气就足以让他们受限,还需分心保护小江宓和洞内的幸存者。
“蓝湛,能驱散这雾吗?或者,把它引回海里?”魏无羡传音询问。在陆地上,他们手段受限,若能将战场转移到海上,或许能有更多的周旋余地。
蓝忘机微微点头,左手掐诀,一股凛冽的寒意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与部分灰绿雾气瞬间凝结成冰晶,簌簌落下,视野顿时清晰。同时,他右手避尘剑光暴涨,一道璀璨的湛蓝光柱冲天而起,带着净化万邪的剑意,悍然刺向海雾深处,秽兽威压的源头!
这一剑,不为杀敌,只为挑衅与定位!
“吼——!!”
海雾深处传来一声震天嘶吼,整个海岸仿佛都震动了一下!灰绿浓雾猛地向内收缩,随即如爆炸般四散!雾气散开,终于露出了秽兽的真容!
那是一个令人作呕的、难以名状的畸形巨兽。它保留了某种巨型海兽的轮廓,但身躯扭曲膨胀,表面覆盖着流淌着黑绿色黏液的腐肉和增生骨甲,骨甲缝隙中无数扭曲的触须和未消化的残骸蠕动。它的头部像是强行拼接而成的噩梦,喙部与利齿之间,眼眶被两团幽绿邪火取代,火光深处,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孔虚影隐约可见。一条粗壮的尾巴,末端分裂成数十条布满吸盘与骨刺的触腕,每一次拍打海面,都激起冲天的浊浪。
最让人心悸的是,它庞大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十上百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眼睛!那些眼睛或是鱼类的死寂眼珠,或是海兽的暴戾竖瞳,甚至有人类的绝望眼神!所有眼睛都在无序转动,齐齐锁定着蓝忘机的剑光,以及剑光后的两个散发着诱人灵力与生机的“小点”。
蓝忘机的挑衅一剑,精准地命中了秽兽体表一块相对厚实的增生骨甲。剑光与骨甲碰撞,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黑绿色的腐蚀烟雾!骨甲被斩出一道深痕,污血如泉涌,但转瞬间,周围的腐肉和触须便蜂拥而上,堵住伤口,甚至开始贪婪地吸收溅射出的剑光余威。
秽兽吃痛,更加暴怒。两团幽绿邪火猛地燃烧,所有镶嵌的眼珠同时迸发出怨毒的光芒!它没有立刻扑向陆地,而是张开布满利齿、流淌着涎水的巨口——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极致怨恨、贪婪、疯狂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击波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草木瞬间枯萎化为飞灰,连岩石表面都出现了细微裂纹!这不是针对肉体的攻击,而是直接撼动神魂,污染心智。
洞内的老妇人和男孩即便有蓝忘机之前的保护,也瞬间翻白眼,昏死过去。小江宓即便被蓝忘机护在身后,晶石光芒庇护,也是脸色苍白,闷哼一声,紧紧抱住头,眉心的水滴印记光芒急闪,自主抵御着这邪恶的精神侵袭。
魏无羡首当其冲!他只觉脑中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刺痛,无数充满恶意的呓语、惨叫、疯狂念头试图涌入、同化他的意识!眼前甚至出现了重重幻影——莲花坞的血海、温晁的狞笑、乱葬岗的怨魂……心魔蠢蠢欲动!
“哼!”魏无羡闷哼一声,眼中瞬间爬满血丝,但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与血腥味让他神识一清!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陈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笛音!这笛音不再是攻击外物,而是内守灵台,将鬼道功法运转到极致,周身升腾起浓烈如实质的暗红色怨煞之气,如同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由无数厉鬼凶魂执念构成的“铠甲”!以毒攻毒,以煞御邪!那精神冲击波撞上这怨煞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相互侵蚀消磨,竟被暂时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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