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佳摘下眼镜的瞬间,指尖在金属镜架上悬停了两秒。走廊里最后一盏声控灯熄灭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某种蛰伏多年的生物终于破土。
粉笔灰落在讲台,被投影仪的蓝光染成细碎的星屑。
窗外的紫藤花不知何时攀上了雨棚,在暮色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她想起那个总爱黏着她的女孩,眼睛亮得像暴雨后的晴空,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与炽热。
当时她总笑说何韵夕是她的保安,无论多晚都会送她到单元楼下,直到某个潮湿的梅雨季,这一次是,由她亲自挥手送别。
锁骨下蓝铂吊坠还在微微晃动,此刻金属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她忽然想起方才转身板书时,余光瞥见的那个模糊身影。
驼色风衣掠过门框的瞬间,心脏漏跳的节拍几乎让她握不住粉笔——原来时光真的会在某些时刻重叠,二十岁的何韵夕与四十一岁的她,在同一时空下的光影里重逢。
办公室抽屉最底层压着泛黄的练习册,最后一页夹着她写给她的信。
那些年批改作业时,总能在本子里发现夹着的便签纸,还有用直液式走珠笔反复描摹的老师我喜欢你洇出的痕迹。
她曾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秘密锁进抽屉,却在某个值班的深夜,对着空荡的教室将那些青涩的少女心事一一摊开。
高文佳收拾教案时,发现淡紫色汁液在水磨石地面晕开,消毒水的气味涌进教室。走廊尽头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声响,水流漫过水磨石的纹路,将淡紫色汁液冲刷成模糊的印记。
高文佳抱臂站在窗台旁,望着远处威虎山路的车流,对着玻璃窗整理衣领,倒影里的西装革履与记忆中扎马尾的少女渐渐重合。她终于明白,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早已化作紫藤廊的藤蔓,在时光里疯长成遮天蔽日的牢笼。
手机屏幕亮起,屏保是何韵夕拍的她的背影,——那年博物馆讲座,她站在舞台白射灯下给学生讲解历史,镜头里的她笑得温柔,而取景框外,少女的目光比灯光还炽热。
她对着夜色轻声说:天地是有缺陷的,但缺陷造成了皱褶,皱褶造成了奇峰幽谷之美。月亮是不能常圆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
当我们心平气和地承认这一切缺陷的时候,我们忽然发觉,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我们都学会了把爱藏进时光的褶皱里。
风掠过耳畔,恍惚间又听见十七岁的下课铃,以及那个追着晚霞喊老师再见的清脆嗓音。香气突然浓烈起来,她知道,是记忆深处的藤蔓又在疯长,在时光的褶皱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高文佳转身离开教室,走廊里的声控灯在她身后一盏接一盏熄灭,似乎高跟鞋每在水磨石地面上撞击一次,就可以将所有的眷恋与遗憾都留在这寂静的夜色里。
高文佳最后回望何韵夕停留过的位置,忽然听见时光在褶皱深处轻轻翻页——那些被锁住的年岁,是否会化作来年春日的藤蔓,攀上另一段故事的屋檐。
我无名指上的戒痕很浅,但足够划清界限。
那时候我们常在家里的同一张长桌两端看书。
我四十岁出头,穿高领毛衣时会把项链藏进内侧,像在藏起一个秘密。
她十八岁的目光太烫,我能感受到她总在我翻页的指尖停留过久——直到某天我突然合上书眼角带笑的问她:你为什么总看我?
窗外的悬铃木正茂盛。后来她开始给我带手工饼干,亲自做的牛奶面包,锡纸包着,边缘烤得微焦。
有次递过来时我们指尖相碰,她迅速缩回手,饼干撒了一地。
老师我来捡吧,她低头收拾时说,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在家什么活也不想干,但每次想到给你做就一点也不嫌累了。
高考前那个暴雨天她送我到教师公寓楼下。她望着六楼亮灯的窗户不动,雨伞上的水珠在我们之间织成帘子。回去吧,我把她的校服领子翻好,也许这个年纪的喜欢,只是把孤独看错了形状。
我们必须分开,也许十年后,我会在某个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遇见她。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婚戒明晃晃戴在手上。
我们会隔着货架点头,也许压根装作两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再见面的夜风吹起我一缕白发时,那个少女是否会惊觉,当年让她失眠的雪松香,原来只是最普通的洗衣液味道。
但还是会再见的。
日子是新日子,月色是旧月色,
偶然你在路上走,行人一个接一个。
你在谁的身上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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