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矛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灰烬,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作为老酋长的兄弟,最勇悍的猎头,在如今这危机四伏的时刻,他的力量和决断似乎比一个稚嫩少年的正统血脉更为实际,也更为许多惶恐的族人所期盼。
帐篷内的闪索,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阴影和皮褥中。他感到一阵冰冷的紧迫感。这不仅仅是生存的压力,更是一种被排除在决策核心之外、命运悬于他人之手的飘摇感。
食物的匮乏首先击垮的是最脆弱的存在。那个失去婴儿的家庭,哀哭在几日后变成了持续的低泣和压抑的咳嗽。紧接着,营地另一头,一位年迈的长者,在漫长的昏迷后,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有足够的食物提供热量,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风寒和旧疾,死亡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猎手,开始逐一收割。
“灰眼”萨满穿梭在不同的帐篷之间,他携带的草药袋子日渐干瘪,吟唱的调子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茫然。死亡带来的不仅是悲伤,更是对未来的彻底恐慌:下一个会轮到谁?自己?还是身边的亲人?营地里的气氛沉郁得能拧出水来,人们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躲闪,仿佛连大声说话都会消耗掉体内珍贵的能量,或者引来那不祥的注目。
闪索开始强迫自己用更敏锐的目光观察周遭。他注意到,营地附近的河流,水位似乎比记忆(闪电的记忆)中同期要低一些,一些原本没在水下的圆石露出了湿滑的顶部。河水看起来也多了些浑浊的悬浮物。他问“云雀”,母亲只是摇头,说今年到现在的雨水少,上游的溪流都瘦了。
更明显的是生态的凋敝。不仅是大中型猎物绝迹,连鸟鸣都稀疏了许多。林间的地面,以往雨后总能找到的各种菌类,如今难得一见。孩子们设置来捕捉小鸟或地鼠的小机关,十次有九次是空的。
部落赖以生存的这片山林,仿佛正在迅速失去生机,变成一片美丽而饥饿的绿色荒漠。是天灾?还是过度攫取后的反噬?抑或是更大范围内某种平衡被打破的征兆?闪索无法判断,但这种全方位的衰竭,让所有局部的努力都显得徒劳。
除了石矛身边逐渐凝聚的、务实而强硬的力量核心,闪索也察觉到其他一些细微的变化。有些家庭开始更严密地看管自己分到的那点微薄食物,与其他家庭的交流明显减少。在分配那点狼肉时,他听到过几乎压不住的、关于是否公平的低声抱怨。
以往共享猎物、共同抚育孩童的部落传统,在极端的生存压力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信任,这种在原始社群中比食物更珍贵的粘合剂,正在被饥饿和恐惧一点点侵蚀。
夜晚,闪索躺回坚硬的兽皮上,身下大地传来的寒意直透骨髓。帐篷外,守夜人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风声穿过远处的林梢,发出呜咽般的低吼,像是在为这个陷入困境的部落唱着一首挽歌。
黑隼部落,这个曾经强大的集体,正被饥饿、疾病、未知的威胁、内部的动摇以及环境的恶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每一条生路似乎都被堵死,每一种尝试都换来更深的挫折。
闪索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头顶缝隙里透进来的、冷漠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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