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茫剑意并非针对陌鸢,而是“太初”沉寂万载后,首次苏醒的自然反应。如同一个沉睡了太久的人,睁眼时无意识的伸懒腰。
然而,仅仅是这“伸懒腰”般的一震,泄露出的那一丝气机,便让整个万剑冢都为之震颤!
陌鸢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天地初开、万物混沌的浩瀚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识海剧烈震动,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剑冢,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混沌虚空!灰蒙蒙的气流翻滚碰撞,演化出地水火风,又归于寂灭!星辰诞生又陨落,世界开辟又闭合!无数古老而模糊的影像碎片在她脑海中炸开——有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劈开混沌,有脚踏青莲的道人于混沌中讲道,有恐怖的魔神在嘶吼征战,也有辉煌的宫阙在劫火中崩塌……
信息量巨大到恐怖!且充斥着最原始的混乱、无序与……“无”!
陌鸢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的神魂强度,远不足以承受如此直接、如此庞大的原始混沌意志冲击!哪怕只是一丝!
就在她感觉自己神魂要被这混乱的信息洪流冲垮、识海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后心。
一股精纯浩瀚、却又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混沌剑元,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瞬间涌入她的体内,直达识海!
是师尊的剑元!
但这股剑元,与平日助她修炼时不同,其中蕴含的,并非寂灭剑意,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仿佛与“太初”同源的混沌剑意!
这股同源剑意,如同一枚定海神针,瞬间定住了陌鸢即将崩溃的识海,并将那侵入的、混乱的原始混沌意志轻柔地包裹、梳理、引导。
裴寂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直接在她神魂深处响起:
“抱元守一,凝神静气!莫要抗拒,尝试接纳!你的混沌核心,便是‘钥匙’!”
陌鸢心神剧震,立刻照做!她强行压下神魂的剧痛和混乱,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全力催动混沌核心!
嗡——!
混沌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融合了三块碎片的、已然具备初步完整形态的核心光团,此刻主动散发出一股平和、包容、却同样古老浩瀚的混沌本源气息!
这股气息,与“太初”散发出的原始混沌意志,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仿佛失散万古的游子,终于听到了故乡的呼唤;又像是沉睡的君王,感应到了血脉的亲近。
“太初”剑身的震动,骤然停止。
那股恐怖的、混乱的原始混沌意志,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内敛。
剑身上那些看似锈迹和裂痕的地方,开始散发出极其细微的、温润的灰蒙蒙光泽。
陌鸢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她神魂碾碎的冲击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水乳交融般的亲近感。
她依旧握着剑柄,掌心传来温润如玉的触感,而非想象中的冰冷坚硬。剑身轻若无物,却又仿佛重若山岳。
“放开神识,引导你的混沌本源,注入剑中。”裴寂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鼓励。
陌鸢依言,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最精纯的、由混沌核心直接散发的本源之气,顺着握住剑柄的手,缓缓注入“太初”剑身。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但陌鸢没有放弃,她闭着眼睛,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剑身内那浩瀚而内敛的“无”。她不再试图“征服”或“掌控”,而是如同向一位古老的长者展示自己,分享着自己对“混沌”的理解,对“演化”的感悟,以及……那颗想要变强、想要守护、想要探寻真相的本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太初”剑身,那温润的灰蒙蒙光泽,忽然如同涟漪般,从剑柄处荡漾开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剑身!
灰扑扑的外表如同褪去了一层伪装,露出了其下深邃如星空、却又仿佛空无一物的奇特剑身!剑身内部,仿佛有混沌气流在缓缓流转,演化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带着孺慕与欣喜的灵性波动,从剑身传递到陌鸢的掌心,顺着经脉,直达她的神魂!
认主了!
“太初”,认可了她!
陌鸢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种奇异的圆满感。她感觉,自己和这柄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远比普通认主更加紧密、更加本源的联系。仿佛这柄剑,本就是她身体和灵魂缺失的一部分,如今终于回归。
她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手中这柄焕然一新的“太初”。剑身依旧没有锋利的寒光,没有逼人的剑气,只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无”与“包容”。
“恭喜。”裴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欣慰。他收回了按在陌鸢后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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