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月漓,对杨欢而言,不仅是多了个得力帮手,更如同为她被神域边界困住的视野,撬开了一扇通往鲜活世界的新窗。月漓的修为虽尚在筑基阶段,远不及杨欢曾感知过的任何修士,但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间精灵,她的根早已深扎在这片山林的每一寸肌理之中——哪丛灌木的汁液能解蛇毒,哪块岩石下藏着过冬的虫蚁,哪片竹林的晨露最是清甜,甚至连崖壁上雄鹰的筑巢习性、林间野兔的迁徙路径,她都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月漓不受神域规则的束缚,能在白日里自由穿梭于山林与村镇之间,成为杨欢感知神域之外一切动静的延伸触角,将那些她无法亲至的景象、无法听闻的讯息,一一传递而来。
通过月漓日复一日的细致讲述,再结合自身神念偶尔探查到的片段,杨欢对山下的人情世事有了愈发清晰的勾勒。距离山脚数十里外的青木镇,是这片区域最大的聚居地,百余户人家依山而居,世代以耕种、狩猎和采集山货为生,日子过得不算富庶,却也安稳平和。而这些镇民对“山神”的信仰,经过大半年的沉淀与发酵,早已从最初的将信将疑、试探性祭拜,变成了如今近乎笃定的虔诚。尤其是数月前,镇上有名的泼皮王五,因贪图山神庙旁的几棵古树,竟带着人要去砍伐,还口出秽言亵渎神明。谁知话音刚落,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倒,额头撞上石阶,血流不止,且接连高烧三日,梦中不断哭喊着向山神求饶。此事被镇民们传得神乎其神,添了无数细节,从“狂风卷身”到“神雷示警”,愈传愈玄,也让杨欢这位“山神”的神秘与威严,在镇民心中扎下了更深的根。
然而,信徒们的心意虽诚,那份虔诚却无处安放——他们供奉神明的山神庙,实在破败得令人心酸。那本是座不知始建于何年的小庙,坐落于山脚的老槐树下,历经风雨侵蚀,早已没了往日模样。屋顶的瓦片碎了大半,每逢雨天,庙内便四处积水,神像前的供桌下更是泥泞不堪,信徒们祭拜时需踮着脚小心翼翼,生怕弄湿了供品;刮风时,残破的门窗被吹得哐当作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寒风裹挟着落叶灌进庙里,让本就冷清的庙宇更添萧瑟。许多诚心前来的镇民,尤其是年长的老人,见此情景,无不摇头叹息,私下里念叨:“如此灵验的山神娘娘,竟栖身于这般残破之所,实在是委屈了神明,也让我们这些信徒脸上无光。”甚至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召集了镇上的乡绅商议,提及是否该集资为山神娘娘重修庙宇,既能彰显信徒的诚意,也能让神明有个体面的居所。可话虽如此,众人又难免顾虑重重:一来,重修庙宇需耗费不少人力物力,镇上百姓家境有限,未必能凑齐足够的钱财;二来,也担心此举是否会唐突了神明,毕竟无人知晓这位山神的心意,若是违背了神意,反而会招致祸患。这般犹豫之下,重修庙宇的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只在镇民们的闲谈中偶尔被提及。
杨欢通过月漓,将这一切听得真切,心中的念头也渐渐活络起来。在此之前,她刚刚凝聚神域,实力微弱,根基未稳,最大的心愿便是“苟”在山中默默发育,积蓄力量,至于那座山神庙的外观如何,是否破败,她从未放在心上——对那时的她而言,只要能借助信徒的香火愿力修炼,庙宇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载体。但如今,情况早已不同。她的神域已然稳固,信徒也日渐增多,香火愿力虽不算鼎盛,却也连绵不断,成为她修炼途中不可或缺的助力。这座破庙,此刻在她眼中,便不再仅仅是一个供信徒祭拜的场所,更关乎着她作为“山神”的颜面,关乎着信仰的凝聚力,甚至直接影响着她的修炼环境。一座庄严整洁、香火鼎盛的庙宇,本身就是神明威严的象征,能让信徒们在祭拜时更添敬畏之心,祈祷也会更加专注虔诚,如此一来,产生的愿力自然更为精纯,对她的修炼也更有助益;反之,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只会让信徒的虔诚之心渐渐消磨,甚至让人觉得这位神明并无大能,连自己的居所都无法打理,长此以往,香火难免会变得稀疏,愿力也会随之减弱。更重要的是,重修庙宇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大规模、高强度的信仰活动——从集资到动工,再到庙宇落成后的祭祀大典,整个过程都会牵动镇上所有信徒的心,让他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供奉神明”这件事上,这份共同的目标与虔诚,所能激发的信仰之力,必将是前所未有的丰厚。而这份丰厚的愿力反馈,对正处于修炼关键期的她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能极大地加速她的修为提升。而且,重修庙宇也能进一步巩固她在信徒心中的地位,让“山神”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吸引更多人前来祭拜,形成良性循环。这般思索下来,杨欢心中已有了决断,重修庙宇,此事可行。而且,重修庙宇本身,就是一次大规模、高强度的信仰活动,若能促成,所带来的愿力反馈必将空前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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