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就是力量,这话放在深山老林里,有时候比一把好刀还管用——尤其是当这知识是关于“黑话”和“绿林规矩”的时候。
那天晚上回到老营,李根柱没急着睡觉。他把白天遭遇黑虎寨、疤脸汉以及那番“谈判”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寡妇和几个核心成员。
岩窝里一片沉默。除了早就“从良”的张大胆缩了缩脖子,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山匪,对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户来说,以前只是传说和吓唬小孩的故事。现在,这群人实实在在地堵在了家门口,划下了道。
“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得跟他们打交道?”孙寡妇眉头紧锁。她不怕打架,但这种“江湖”上的事,她觉得比抡柴刀复杂多了。
“不是打交道,是得懂他们的规矩。”李老柱纠正道,“咱们要在这山里活下去,光躲着胡家不够,还得明白这片地界上,除了咱们和野兽,还有些什么人,他们怎么活,有什么忌讳,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他看向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张大胆:“张大胆,你以前打猎,走的地方多。山里这些……‘好汉’们,你都听说过哪些?他们一般怎么行事?有什么说道?”
张大胆心里叫苦,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苦着脸道:“队长……我……我就是个打猎的,跟那些人……也不太熟……”
“不太熟,总比我们一点不知道强。”李根柱语气平淡,但眼神不容置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什么‘黑话’、‘切口’,地盘怎么分,见了面怎么打招呼,怎么谈判,怎么‘拜码头’……想到什么说什么。”
孙寡妇把柴刀往地上一杵,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张大胆一哆嗦,赶紧道:“我说,我说!其实……其实咱们北山这一片,不算太平,但也算不上最乱。早年就有几股人,有的是活不下去的矿工逃户,有的是吃了败仗的溃兵,还有的就是纯粹的地痞流氓拉起来的杆子……”
他咽了口唾沫,开始倒豆子:“像今天遇到的那个‘黑虎寨’,我听说是前两年才冒出来的,头领好像姓冯,脸上有疤,心狠手辣,但还算讲点……呃,讲点他们那行的‘规矩’。他们占着东边那片老林子,据说有几十号人,但能打的也就十几个。主要靠劫掠商队、勒索附近胆小的猎户和炭窑,有时候也下山‘借粮’……”
“借粮?”赵老憨插嘴。
“就是抢。”张大胆解释,“不过他们一般不抢绝户,也不怎么祸害太穷的村子,专挑那些有点油水但又不太硬的庄子下手。这叫……这叫‘细水长流’。”
“还有别的‘寨子’吗?”李根柱问。
“往更深的山里,听说还有‘钻山豹’、‘坐地虎’什么的,人更多,也更凶,但一般不往咱们这边来。北山外边,靠近官道的地方,有时还有流窜的‘竿子’(也就是小股流寇),那就不讲什么规矩了,抢完就跑。”
张大胆越说越顺,把自己道听途说的、捕风捉影的,全抖落了出来。什么“踩盘子”(侦察)、“望风”、“肥羊”、“扎手”、“亮青子”(动刀)、“风紧扯呼”(快跑)……一套套“黑话”冒出来,听得赵老憨一愣一愣的,孙寡妇也若有所思。
“他们跟山下,比如胡家那样的,有关系吗?”李根柱抓住了关键。
“这个……”张大胆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有时候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候……听说有些寨子跟庄子里的管事、甲首有勾结,收点‘平安钱’,就不去他们庄子抢。也有胆大的,专门跟胡家那种大户作对,抢他们的货,绑他们的人……不过那种通常闹得大,容易被官府围剿。”
李根柱心里有数了。这山里的生态,复杂得很。有坐地分赃的“坐寇”,有流窜作案的“流寇”,有跟地方势力暗通款曲的,也有专啃硬骨头的。他们护山队,现在就是不小心掉进这个生态圈里的一只小兽,不懂规则,随时可能被更大的猛兽吃掉,或者被同类排挤。
“还有,”张大胆补充道,“他们很看重地盘。像黑虎寨今天划了线,咱们要是再过去,被抓住了,轻则打断腿,重则……”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那要是……咱们也划地盘呢?”孙寡妇忽然问。
张大胆一愣,干笑道:“孙……孙副队长,那得看实力。没实力划地盘,等于找死。”
李根柱点点头:“实力,咱们现在没有。但规矩,可以先学起来。”
第二天,李根柱没安排大家出去找吃的,而是把所有人都召集到“议事堂”,让张大胆当起了“客座教授”,继续讲解山里的“规矩”。
从如何通过树上的刻痕、石堆的摆放识别地盘标记,到遇到不同势力的盘问该如何应答,再到万一冲突不可避免,如何谈判、如何让步、如何保存实力……
张大胆讲得口干舌燥,底下的人听得云里雾里。赵老憨觉得这些“歪门邪道”学了没用,还不如省点力气睡觉。杨大山一家则觉得天都要塌了,这山里怎么比山下还可怕。刘三儿和陈四听得认真,觉得多知道点没坏处。周木匠则默默记下一些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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