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偶尔卷起雪沫的细微声响。
雪地里…还有活物吗?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极其微弱的电火花。
人活不下去,那些依靠田野里残存草籽、根茎过冬的田鼠、麻雀呢?它们是不是也饿疯了?
饥饿,能让人吃土啃树皮,难道就不能让那些小动物铤而走险?
一个疯狂而渺茫的计划,在他被病痛和饥饿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大脑里,缓缓成型。
陷阱。
用最后那点……或许不能称之为粮食的东西,做诱饵,设下最原始的陷阱,看能不能捕捉到一两只同样濒临绝境的小动物。哪怕只是一只瘦小的麻雀,或许也能熬一碗汤,给狗剩补充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蛋白质和力气?
这个想法让他激动起来,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粒微尘般的光点。他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唤来了父亲。
“…爹…”他喘着气,指着窗外,“…雪…雪地里…可能有耗子…麻雀…”
李老栓此刻正沉浸在儿子病危的巨大悲痛和无助中,闻言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有…又怎样…”
“…陷阱…”李根柱费力地解释,“…用最后那点…麸皮…渣子…引它们…做个套子…或者…扣筐…”
李老栓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理解了儿子的意思。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和抗拒。那最后一点点麸皮渣子,是人最后的口粮,拿去喂老鼠?万一抓不到,不是白白浪费了?
但看着儿子那充满急切和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神,他死寂的心里,竟然也被逼出了一点疯狂的赌性。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坏呢?浪费一点麸皮,和看着儿子饿死病死,哪个更无法接受?
“…试试…”李老栓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他颤抖着手,从那个视若珍宝的、藏在角落的破布袋里,极其小心地捏出了一小撮,真的只是一小撮,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点的麸皮碎末,混合着一些碾得极细的草籽粉。这点东西,甚至不够塞牙缝。
然后,他按照李根柱模糊的指示,找来一根勉强还算有韧性的细麻绳,结了一个活套。找来一个破旧的、底部有些破损的扁筐。
没有精妙的机关,没有称手的工具,只有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
李老栓穿上那件根本无法御寒的破棉袄,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推开门,踏入了冰冷的月光雪地中。
他在院子背风的角落,选了几个可能有小动物足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珍贵的麸皮碎末撒在地上,然后将活套轻轻摆在周围,另一端系在一根固定的小木棍上。
另一个地方,他用一根小木棍支起那个破筐,木棍上系着麻绳,一直引到门缝附近,筐下面同样撒了那点诱饵。只要一拉绳子,筐就会扣下。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冻僵了,慌忙逃回屋里,紧紧关上门,靠着墙壁大口喘气,浑身不住地发抖。
希望,如同那点麸皮一样微小。
屋里再次陷入等待。但这种等待,与之前的绝望不同,带上了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迷信的期盼。
每一次屋外传来极其细微的、风吹雪落之外的声响,所有人的心都会猛地提一下,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是脚步声吗?是动物触碰绳索的声音吗?
李老栓更是紧紧攥着那根通向门外破筐的麻绳,手心全是冷汗,随时准备拉动。
然而,一次又一次,希望升起又落下。外面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时间在冰冷的煎熬中缓慢流逝。狗剩呼吸似乎更加微弱了。那点麸皮诱饵,很可能早已被风吹散,或者被雪掩盖。
失望,如同冰冷的雪水,再次慢慢浸透每个人的心。
也许,根本就没什么动物了。也许,它们也早就冻死饿死了。也许,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就在连李根柱自己都快要放弃这荒谬的念头时——
突然!
门外靠近破筐的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不同于风雪的、“噗”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倒了支筐的小木棍!
紧接着,是一阵细微的、急促的扑腾声和挣扎声!
“有了!!”
李老栓眼睛猛地瞪圆,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手中的麻绳!
然后,他不顾一切地、踉跄着冲出门外!
李根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门口。妇人也停止了哭泣,紧张地张望着。狗剩吓得缩成一团。
片刻之后,李老栓回来了。
他的脸上,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失落,表情极其复杂。手里拎着那个破筐,筐下面,确实扣住了东西。
但那不是什么肥硕的田鼠,甚至不是一只麻雀。
那是一只瘦小得可怜、羽毛凌乱的小雀鸟,品种不明,可能连一两肉都没有。
这就是他们耗费了最后一点麸皮渣,冒着严寒,等待了半夜的…全部收获。
微小得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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