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大陆的夏至,总带着灼人的热浪与蓬勃的生机。东域边境的黑石村,被蛮荒森林的浓绿环抱,村东头的千年老槐树如一尊巨神,虬结的枝干撑起漫天绿荫,成为全村人躲避暑气的天然庇护所。而今日,这棵老槐树下,更是聚集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一年一度的灵印觉醒仪式,将在这里拉开序幕。
辰时三刻,日头已爬上山巅,金色的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青石板空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村里的孩童们按辈分排成一列,个个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裳,脸上带着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神情。六岁的林辰站在队伍的末尾,身形比同龄孩子稍显单薄,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套在身上,袖口卷了两层仍有些宽大,露出细瘦却结实的胳膊。他的头发用一根褪色的麻绳简单束在脑后,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辰小子,别紧张!”站在他前面的王胖回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王胖是村长的孙子,虎头虎脑,穿着一身新做的蓝布衫,底气十足,“我爹说了,我爷爷是灵级印师,我肯定能觉醒灵级兽印,以后带你去蛮荒森林外围打猎,让你也尝尝妖兽肉的滋味!”
林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没有王胖那样的底气。村里谁都知道,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三岁那年,娘去黑石溪上游洗衣,被突然窜出的妖兽掳走,从此杳无音讯;爹疯了似的冲进蛮荒森林寻找,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他全靠村里的孤寡老人李婆婆拉扯长大,直到半年前李婆婆寿终正寝,他便成了村里最孤单的孩子。
在苍玄大陆,灵印是修士的根基。六岁觉醒灵印,凡印者终身只能是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边境之地艰难求生;灵印及以上者,才能踏上修炼之路,吸收天地灵能,凝练印力,成为受人敬仰的印师,甚至有机会走出边境,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村里人私下里都议论,林辰爹娘遭遇不测,命格不祥,能觉醒凡印已是万幸,大概率是连修炼资格都没有的无印者。
这些话,林辰都听在耳里。他攥紧了藏在身后的小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他不想当凡人,不想被人瞧不起,更想变强,想冲进蛮荒森林深处,找到爹娘的踪迹——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都安静!觉醒仪式开始了!”
村长王老头的声音浑厚有力,像一块巨石投入喧闹的人潮,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他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硬的青色长衫,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郑重。他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缓步走到老槐树前的空地上,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块半人高的青色巨石。
那是灵印石,黑石村祖传的宝贝,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物,能引动孩童眉心潜藏的人印。石面上布满细密如蛛网的纹路,阳光照射下,纹路间流淌着淡淡的银辉,散发出一股温和而古老的气息。
“灵印石乃天地灵物,能辨天赋,定前程。”王村长抚摸着灵印石冰凉的表面,声音低沉而严肃,“按辈分顺序,一个个上前,将手掌按在石面上,凝神静气,感受体内的力量涌动。切记,不可急躁,心诚则灵。”
第一个上前的是王胖。他兴冲冲地跑到灵印石前,深吸一口气,将胖乎乎的手掌紧紧按了上去。不过片刻,灵印石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黄光,黄光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王胖的眉心骤然浮现出一枚狰狞的虎头印记——虎目圆睁,獠牙外露,额头上刻着一个“裂”字,散发出微弱却霸道的兽威。
“是兽形印!灵级下品的裂山虎印!”王村长眼中闪过惊喜,大声宣布,声音里难掩激动,“胖娃觉醒灵级兽印,天生神力,未来可期!”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王胖的爹娘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忙着给周围的人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喜糖。王胖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队伍末尾的林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高高在上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个孩子陆续上前。有人觉醒了凡级的草木印,眉心浮现出一片嫩绿的柳叶,光芒微弱;有人觉醒了灵级的土元素印,眉心出现一块灰褐色的岩石印记,厚重沉稳;也有一个女孩,手掌按在灵印石上许久,石面始终毫无反应,被判定为无印者,当场就哭了出来,她的母亲搂着她,眼圈通红。
林辰的心随着一个个孩子的觉醒,一点点往下沉。他看着那些亮起的各色灵印,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紧张也越来越甚,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终于,轮到他了。
“林辰,该你了。”王村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林辰深吸一口气,拨开身前的人群,一步步走向灵印石。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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