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管塞进花盆排水孔的瞬间,楚宁的手是稳的。
但退回耳房关上门后,她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贴着门板,她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撞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冬夜里清晰得可怕。
传出去了。
关于吴嬷嬷的线索,关于二十四年前李氏之死的疑点,关于那句“左腿微跛、右手背烫痕、声哑如老妪”的描述——所有这些,都随着那个小竹管递到了墙外,递到了胤禛手中。
接下来会怎样?
胤禛会信吗?他会立刻着手调查吗?他能查到什么?而更关键的是——调查的动静,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吴嬷嬷和她背后的主子察觉到危险,提前动手?
窗外的锣声还在响,忽远忽近,那是八阿哥府方向的报丧锣。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提醒着这座宫城:又一个皇子殁了,又一场风暴要来了。
楚宁走到炕边坐下,没有点灯。黑暗中,她听着自己的呼吸,慢慢调整节奏。不能慌。传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需要做的,是在胤禛那边有消息之前,稳住承乾宫的局面,尤其是——盯住吴嬷嬷。
但盯梢需要理由。她一个御前调到承乾宫伺候的宫女,整日盯着一个粗使嬷嬷,难免惹人疑心。她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合情合理、不会引起吴嬷嬷警觉的借口。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三短一长,是约定好的暗号——观月。
楚宁起身开门。观月闪身进来,手里端着个小托盘,上面是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娘娘让我送来的。”观月压低声音,“说你看你晚上回来时脸色不好,怕是受了寒。”
楚宁接过姜汤,热意透过碗壁传到掌心。她心中一暖——贵妃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她,说明情绪至少是稳住了。
“娘娘现在如何?”
“看完那封信后,哭了很久。”观月的声音更低了,“但哭完后,反倒平静了。刚才还说要喝粥,让我去小厨房吩咐准备。楚宁,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楚宁摇摇头:“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娘娘能振作就好。”
观月不是多话的人,见她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塞给楚宁:“还有这个——刚才我去小厨房时,看见吴嬷嬷在灶边鬼鬼祟祟的,趁她不注意,我从她袖袋里摸出来的。”
楚宁心头一跳,接过纸包。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她看见纸包里是一些深褐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刺鼻的辛辣味。
“这是什么?”
“不知道。”观月皱眉,“但我看见她往娘娘的粥锅里撒了一点。我假装没看见,等粥好了,我另盛了一碗干净的给娘娘,这锅里的……倒进泔水桶了。”
楚宁的手指收紧。吴嬷嬷果然还在动手。贵妃的药里加了东西,粥里也要加——这是铁了心要贵妃的命,还是要继续折磨她?
“观月姐姐,”楚宁握住她的手,“这件事,暂时别告诉娘娘。”
“我明白。”观月点头,“娘娘现在经不起刺激。但这粉末……咱们得知道是什么。你有办法验吗?”
楚宁想了想:“我认识御药房一个小学徒,可以托他悄悄验验。但需要时间。”
“多久?”
“最快也得明天。”楚宁将纸包小心收进袖袋,“这期间,娘娘的饮食,姐姐务必亲自盯着,别让吴嬷嬷再沾手。”
“放心。”观月眼神坚定,“我就算不吃不睡,也不会让她再碰娘娘的吃食。”
送走观月,楚宁重新坐下,捧着已经微凉的姜汤,却没有喝。
她的脑子在飞快运转。
吴嬷嬷为什么要往粥里加料?如果她真想毒死贵妃,之前往药里加碎骨子已经足够,何必多此一举?除非——粥里的东西和药里的东西,作用不同。
药是慢性毒,让人似病非病,长久折磨。粥里的呢?是加重症状?还是……有其他目的?
楚宁想起李氏信中那句话:“此人左腿微跛,右手背有烫痕,声音沙哑如老妪。”
右手背烫痕——这是个很具体的特征。烫伤会留下疤痕,即便过了二十多年,疤痕可能淡了,但不会完全消失。如果她能亲眼看到吴嬷嬷的右手背……
寅初时分,天还黑着。
楚宁悄悄起身,换了身深灰色的棉袍——这是夜里当值宫女常穿的衣裳,在暗处不易被察觉。她推开耳房门,贴着墙根往后院走。
承乾宫的后院比前院更僻静。西侧是杂役房,吴嬷嬷和其他几个粗使嬷嬷、宫女就住在这里。这时候,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只有值夜的太监偶尔提着灯笼走过。
楚宁躲在一株老槐树后,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东厢最靠里那间屋子的门开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走出来,披着件旧棉袄,手里提着个木桶,往后院井边去——是吴嬷嬷。她走路时左腿果然有些拖沓,虽然不明显,但细看能看出来。
楚宁屏住呼吸,借着树影掩护,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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