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布庄后院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将巷口零星的马蹄声与官兵吆喝隔绝在外。
一直知道姑娘的朋友是位女子,想来这位就是了,林晓心里想着,快步走上前,伸手轻轻托住叶锦的一侧胳膊,指尖刚触到对方的衣袖,便觉一片微凉——想来是昨夜在密室待得久了,又受了惊吓,连带着身子都透着寒气。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寅时,“姑娘慢些,地上沾着晨露,滑得很。”林晓放柔了声音,目光落在叶锦额角那道浅浅的擦伤上,不由得皱了皱眉,“您这伤看着还渗血呢,一会赶紧上点药,可不能再耽搁。”
叶锦脸色还带着未褪的苍白,额前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她勉强抬眼,目光落在林晓身上时,还带着几分刚从险境脱出的恍惚。“多谢。”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尾音里藏着难掩的疲惫,每走一步,腰间的擦伤似是被牵扯到,眉头都轻轻蹙了一下。
苏清薇也是催促叶锦赶紧进屋,叶锦却是停了下来,看向苏清薇,“清薇,你可曾听沈舟提起我的桃果和梨果?之前安诗妍说桃果逃走了,但是梨果被她卖了,他们两人可有找回来?他们......”话没说完,声音便带上了颤,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在密室时,她最惦记的便是这两个丫鬟——桃果性子软,却最是忠心;梨果武功好,可毕竟寡不敌众,被卖到别处,那个性子怕是要吃苦头,她们俩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安心。
“桃果受了点伤,一会沈舟来了你再仔细问他,咱们现在赶紧进屋。”苏清薇安慰着她,拉着她往屋里走。进了屋子,苏清薇把叶锦按在了椅子上,“你先坐会,他一会就来了。”
“沈掌柜在门口吩咐伙计呢,您别急,他一准儿会来跟您说的。”苏星黎见苏清薇他们安然回来,刚赶紧去打热水,此时端着铜盆进了屋子。
盆里的温水冒着袅袅热气,还飘着淡淡的艾草香,“我特意在水里加了点艾草,一会儿您擦把脸,能驱驱寒。粥也在砂锅里温着,熬了足足一个时辰,米粒都开花了,您喝着肯定舒服。”
说话间,沈舟便掀帘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晨雾的凉意,叶锦连忙起身,忘了身上的伤痛,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大哥,桃果和梨果呢?前几日桃果逃出去,她……她怎么样了?”
沈舟见她这般模样,原本紧绷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桃果没事,就是逃出来时被侯府护院划了一刀,伤在左肩,我已经找了京城最好的金大夫给她包扎,现在在城外一处院子养伤,大夫说没伤到骨头,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
“那梨果呢?”叶锦追问着,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昨日我被安大小姐扣下时,梨果为了护我,被他们打晕了,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真把她卖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沈舟叹了口气,却还是点了点头:“安大小姐的人确实把梨果卖给了人牙子,还好我消息来得快,昨日下午就派人去了人牙子的据点。你也知道,梨果那丫头机灵,没吃什么大苦,我的人把她接了出来。她就是受了些皮肉伤,又受了惊吓,我让她跟桃果住在一起,有婆子照顾,等你身子好些了,就能见着她们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叶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眶却忍不住红了,抬手抹了抹眼角,又觉得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下你放心了吧。”苏清薇端着一碗粥走过来,白瓷碗里的小米粥泛着淡淡的金黄,上面还撒了几粒切碎的红枣,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快趁热喝吧,你昨夜只喝了几口冷水,再饿下去,身子该扛不住了。星黎熬粥的手艺,可是公认的好。”
这话逗得叶锦忍不住笑出了声,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她接过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米香和枣甜,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连带着心口都暖烘烘的。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叶锦放下碗,才觉得眼皮开始打架——昨夜折腾了大半宿,又受了伤,此刻困意像潮水般涌来,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苏清薇见状,便起身道:“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聊。林晓,麻烦你留在这儿陪着叶锦,若是她夜里疼了,就立刻来叫我。星黎,咱们先出去,让叶锦好好休息吧。”
“好。”林晓和苏星黎齐声应下,沈舟也跟着起身,几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子,刚走出屋子,就见周公子带着侍卫站在院子里。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眼底带着几分倦意,发髻上还沾了片细小的桂花花瓣,却依旧难掩温润气质。
“苏姑娘,沈掌柜,锦儿怎么样了?”他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关切。
“已经睡下了,喝了些粥,脸色好了不少。”苏清薇答道,目光落在周公子身上,“周公子昨夜也辛苦了,今日城里怕是不太平,安西侯府出了事,定然会四处搜查,你还是先回府吧,免得被安大小姐缠上,再生事端。”
周公子点了点头,眼底闪过几分愧疚,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沈舟,“这是我府里的令牌,若是你们今日要离开京城,遇到盘查,出示这枚令牌,或许能少些麻烦。”
沈舟接过玉佩,拱手道谢:“多谢周公子费心,我已经打算好了,今日一早就带叶姑娘去城外的庄子,那里是我祖母留下的产业,都是自己人,安全得很。”
周景元闻言,放下心来:“那就好,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派人去府里找我。我最近会在京城待一段时日,先告辞了。”说罢,便带着侍卫转身离开了布庄后院,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送走周公子,天已蒙蒙亮,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巷口传来了官兵巡逻的吆喝声,夹杂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沈舟神色凝重:“苏姑娘,咱们得尽快出发,再晚些,城门口的盘查怕是会更严。我已经让人把马车赶去后门了,是寻常的青布马车,不会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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