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却异常警觉的身躯，曹昆终于带着煤球和阿黄回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区楼下。这一路穿行市区，所见所闻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街面许多店铺关门歇业，开着的几家超市和药店门前，无一例外地排起了蜿蜒的长龙，入口处有工作人员大声喊着“限购！每人一份！”，维持秩序的人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紧张。偶尔有军用卡车驶过，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着安抚人心又带着强制意味的通告：“请市民保持冷静，相信政府，待在家中，减少不必要外出……”
小区门口也设了临时的物资发放点，排队领取救急食品的队伍同样不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灼，每个人都在拼命地想抓住一点安全感。
走进单元楼，光线昏暗，物业为了省电，公共照明已减至最低。更糟糕的是，电梯停运了。曹昆暗骂一声，只得带着两条狗，沿着冰冷的楼梯一步步向上爬。
他的家，或者说他在这座城市的容身之所，当初为了购置这个小窝，可是花光了他从孤儿院出来后在社会上打拼了十几年的积蓄，也不知现在这个世道还能值多少。
爬到8楼转角时，上方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声。曹昆抬头，脚步不由得一顿，是他的美女邻居刘雯雯。
她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包臀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饱满的胸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眉宇间再也掩不住那份慌乱与憔悴。她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几瓶矿泉水和少量零食，显然是刚从外面采购回来。
两人在狭窄的楼梯间迎面碰上。刘雯雯看到曹昆，尤其是他身后跟着两条明显不凡、体型超常的大狗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略带疏离和审视的表情。她微微侧身，想让开路，目光在曹昆那身沾了些尘土污渍的工装和手中那柄用布包裹的长条物上扫过，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曹昆也看到了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清晨在小区跑步时偶遇她的场景。那时她穿着一身紧身的瑜伽服，将锻炼得恰到好处的翘臀和丰胸包裹得曲线毕露，阳光洒在她白皙得晃眼的肌肤上，汗珠都显得晶莹剔透。她当时正和闺蜜说笑，目光掠过一身廉价运动服的曹昆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无视和浅浅的不屑。一个梦想着嫁入豪门的漂亮女人，怎么会对一个浑身汗味、前途渺茫的工地施工员多看一眼？
想到此，曹昆心中那点因邻居之情而升起的提醒念头，瞬间熄灭了。他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带着煤球和阿黄，沉默地从她身边走过，继续向上爬。刘雯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着他那沉稳而充满力量的背影，以及那两条异常听话的巨犬，咬了咬嘴唇，转身快步下楼。
终于回到12楼的家。反锁好门，曹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家里不出所料，已经停水停电，回来路上听小区大妈说了，现在每天只有不定时的几小时保证供应。只有微弱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他检查了一下这几个月陆陆续续的储备，大米、压缩饼干、罐头、瓶装水、常备药品，但对照着一路回来的见闻和未来可能持续的混乱，这点物资显得杯水车薪。
晚上，他躺在冰冷的床上，窗外不再是霓虹闪烁，而是零星几点灯火和更远处隐约传来的不明声响。煤球和阿黄安静地趴在床边地毯上，耳朵不时抖动，警惕着外面的动静。他复盘着今天的经历：政府的管控还在，但明显力不从心，物资紧缺已成定局。限购、排队、官方呼吁……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情况在恶化，而且速度可能超乎想象。
“必须尽快补充物资，尤其是粮食和药品。”他下定决心。拿出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小区业主群里早已炸开了锅，恐慌、抱怨、求助信息刷屏。其中，几条高价出售“应急物资包”的消息格外显眼，发信人标注“存量有限，先到先得，上门自提”。
下面有人骂奸商，有人犹豫询问价格，但真正出手的人似乎不多。曹昆看着自己银行卡里那辛苦攒下的十几万存款，不再犹豫。钱，在即将可能到来的彻底混乱中，恐怕会迅速变成废纸，而物资才是硬通货。
他立刻联系了卖家，几乎掏空了大部分存款，订购了远超一人份的米面、罐头、纯净水以及一个基础医药箱。对方发来一个地址，位于城郊结合部的一个仓库，要求现金交易，今晚必须提货。
城郊，仓库，现金……风险不言而喻。
曹昆看着地址，眉头紧锁。他的车还还在高速上，走过去不现实。他想到了刘雯雯，她有一辆代步的白色轿车。
犹豫再三，生存的紧迫感压倒了一切。他敲响了刘雯雯家的门。过了一会门后传来刘雯雯的声音，“曹昆？”刘雯雯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和警惕。“是我，想借你的车用一下，今晚，去取点东西，”曹昆开门见山。
门后那头沉默了几秒，出乎曹昆的意料，刘雯雯并没有直接拒绝，反而问道：“你是不是……也买了那个‘老王物资’的东西？”曹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也买了”刘雯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地址太偏了，我一个人不敢去……如果你要去，能不能……带我一起，车我可以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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